“阿姐，你怎么来了？”楚飞鸣仰头看向楚慕玉，正打算起身。
“你不用起来，坐着便是，好好养伤。”楚慕玉制止了楚飞鸣，对珍珠说：“你跟我来。”
珍珠不知楚慕玉叫她是何意，连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楚飞鸣。
楚飞鸣收到了她求救的讯息，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唤住了楚慕玉，问道：“阿姐叫她有什么事吗？”
楚慕玉闻言，瞥了珍珠一眼，珍珠立刻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楚慕玉微微笑道：“你在太学府落下的细软，待会儿檀云会去给你收拾，我得问清楚珍珠那里都有什么，免得落下贵重的东西，或是拿错了别人的东西。”
楚飞鸣朗爽道：“原来是这样，那些都是珍珠安排的，她必然清楚。”
珍珠暗恨这楚飞鸣一点用都没有，只能跟着楚慕玉走出去。
到了走廊上，四下里无人，珍珠只是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多讲，唯唯诺诺的模样，倒像是受尽了委屈一般。
楚慕玉还没开口说一个字，就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恶人一般，仿佛是专心来找珍珠的茬。可珍珠在楚飞鸣和太学府其他学子面前明明是一副热情难抑的模样，一到她跟前就仿佛不会说话了似地。
纵然她不是心里有鬼，也绝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辈。
楚慕玉没有功夫和她打哑谜，开门见山地说：“我有话就直接说了，别拿你伺候东院的那一套来伺候大公子。太学府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日后若是飞哥儿再出了什么差池，我第一个就拿你是问！”
珍珠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勉强牵扯出一丝笑意，说道：“王妃教训的是。珍珠以后必定会更加尽心伺候大公子。”
楚慕玉忽然觉得让楚飞鸣离开了太学府未必是一件坏事。
以珍珠在太学府的那番做派，勾上其他家的公子是迟早的事情，把楚飞鸣送到军营之后，倒是避免了珍珠和别家公子搞出丑闻，为楚家保住了颜面。
她沉声道：“尽心固然是好，你身为我们楚家的女婢，自然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尤其是绝不能传出丑事。楚家的家法，你是知道的，若是日后管不住自己，惹得家主动用了家法，到那时，可别哭着向我们告饶。”
楚慕玉说完此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再和她耽误时间，便去陈氏屋里了。
珍珠的脸色煞白，心脏狂跳。楚家大小姐没心没肺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怎么如今突然转了性，而且仿佛能够看穿她的心事一般。
她确实不甘心只做个丫头，本想在楚飞鸣身上寻些前途，不料此子太过天真无邪，根本不懂人事。她没有法子，才会想出了送点心的法子，试图接近别家的公子。
若是被太学府的某个学子看上了，讨过去做个妾室，也好过如今伺候别人。
西院的月洞门后面，一个娇花照月的身影从竹丛后显现出来，楚怀兰看到了楚慕玉和珍珠说话的那一幕，唇边冷笑充满了深意，转身离开了。
楚慕玉在陈氏的屋头坐了一会儿，决定去向楚乘告辞。
东院孙氏的房里正中间烧着个火炉，火舌上放着一只周正的黄铜茶壶，“吁吁”地冒着热气。
榻边的大瓮中温着一壶酒，只要酒壶周围的水稍微变凉，便立刻有丫鬟提起了茶壶，往大瓮里面蓄水。
楚乘坐在榻上，一只膝盖蜷起，撑着拿着书的胳膊肘。另一手不时从桌上拿起酒杯啄饮。
他眉心紧紧地皱着，仿佛完全沉溺到了这本书中。
孙氏和楚怀兰则坐在一旁做女红，竹篾子里的帕子，绣了几天了，一个鸭头都没有绣完。
屋内一时只能听见炭火哔哔剥剥的声音，十分安静。
直到楚慕玉前来请辞，才打破了这和谐的场面。
他问道：“楚飞鸣的伤势，如何了？”
到底是亲儿子，刚刚打过之后，这会儿子又开始心疼了。
打得再疼，也只是想让他长长教训，其实楚乘还是心中不忍的。
楚慕玉跟他回话说：“父亲何不自己亲自去看看？飞哥儿见了父亲，必定会精神振作。”
“哼。”楚乘暗哼一声。
楚怀兰拿着绣花针，道：“飞哥儿又不是做了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父亲去探望了他，他不引以为戒，再次犯错该怎么办？”
楚慕玉当场反击：“照你的意思，若是父亲对飞鸣冷落了些，他便不会犯错了？可之前父亲很少和飞鸣说话，结果不还是一样。只有父亲去亲自感动他，他才有可能会感念恩情，从此奋发向上。”
“你说的，都只是你的臆想罢了。”
“你的又何尝不是臆想？”
楚慕玉和楚怀兰当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起来，两个人心里都恨不得将对方给撕了，表面上仍是一副温婉的模样。
楚乘打断了她们，对着屋外站着的一个小厮说：“好了好了，你，去西院叫一个飞鸣身边的人，过来传话。”
“是，老爷。”
小厮下去，很快就带着楚飞鸣身边的珍珠回来了。
珍珠走进东院，一派小心谨慎的模样，避着孙氏和楚慕玉，跪在了楚乘的面前。
“你说说，飞鸣的伤怎么样？”
珍珠字句清晰地说道：“回禀老爷，大公子的伤势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养上三五日，就可大好了。”
楚乘点了点头，眉间的浓色稍稍缓解。
“好，起来吧。”
“是。”珍珠站起来，退到了一侧。
楚乘吩咐道：“你待会儿去账房那边，拿点上好的金疮药，给飞鸣送过去。”
楚慕玉对楚乘行礼：“多谢父亲。”
楚乘放下了膝头的书，伸手虚扶：“快起，以后在家中不用行这等大礼了。”
楚慕玉低眉顺眼地道：“不管慕玉嫁往何处，也仍是楚家的女儿，这个礼，父亲自然受得起了。”
“恩。”楚乘轻哼一声，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的神色来。
旁边一声轻笑，楚怀兰戏谑地打量着楚慕玉，道：“姐姐不说，我还以为你仍是未出阁的女子呢，知道的，是姐姐心系楚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是个不懂规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