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兰此话就是在提点楚乘，楚慕玉不该再总是回到楚家。
当初如果不是楚慕玉突破了祖制，在回门日之前就赶回了楚家，恐怕楚飞鸣早就已经被打死给恭亲王世子赔罪了。
最近的桩桩件件，只要有楚慕玉掺和一脚，便不能顺利。
当初既然把她送走了，她就不该回来。
楚怀兰脸上笑意盈盈，眼底却如寒冰一般，迸出嫉恨的目光。
这话确实是提醒了楚乘，孙氏也瞥了楚乘一眼，眼中讥笑，却聪明地一句话都没有说。
楚乘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乃道：“怀兰说的不错，你也要控制一下回来的次数。”
“父亲是觉得我不该回来？”
“为父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为父的女儿，怎会不想让你回来呢？不过时间一久，难免会被街坊邻居们嚼舌根子。”
“那又何妨，楚家出了乱子，便是一荣俱荣，一损皆损。我既然身为摄政王妃，若是楚家丢了人，我岂不是也要跟着受罪？”
楚慕玉掷地有声，与楚怀兰对视。
后者感受到她眸孔中的熊熊烈火，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姐姐如今说的好听，当初不还是不想嫁与摄政王府？”
楚慕玉的眸子突然冷下来：“你这是何意？”
大婚之日的事情，楚家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起了。
“兴许别人忘了，我可没有忘记你当日做过的‘好事’。摄政王八抬大轿来迎娶你，你却在西院闹着自尽，差点就误了时辰。说起来，你倒是比楚飞鸣有过之无不及。当初你闹着自尽，若不是被救了回来，楚家受到的将会是灭顶之灾！而不只是丢脸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楚怀兰一下子戳到了楚慕玉的痛处。
屋内的气氛突然降到了冰点。
孙氏在旁冷冷含笑，心里骂道楚慕玉简直是活该。
楚慕玉并不慌张，反而是不请自坐，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整理了一下百花穿蝶的大袖锦袍。
她语气平缓的说道：“妹妹，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我乱说？西院又不只是有檀云和喜鹊两个丫鬟，那日你自尽，她们都看到了，要不要把她们找过来，当面对质？况且你若不是在后头自尽，为何摄政王在前厅多番催促，而你迟迟不出现？”
楚怀兰铁了心地是要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她这几句话倒是给楚慕玉提了醒。
西院除了檀云和喜鹊这两个大丫鬟之外，还有几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和两个外门小厮。平时虽然不让她们进屋，但是大体上西院发生的事情，她们还是知道的。
楚怀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要拉人来对峙，恐怕这些人里肯定有他们东院的人。
孙氏在一旁看着楚慕玉如何下不来台，不料楚慕玉仍旧声音淡淡的，说道：“我迟迟不现身，自然是因为梳妆繁琐。妹妹说这话，可真是诛心哪。”
楚慕玉看花灯后被划花了脸，害怕外人知晓，一直不敢声张。
若是要追究起来，当日与她同去的楚怀兰必然是脱不了干系。但是眼下如果要追究楚怀兰的责任，就会把她暴露出来。
能不能捉到楚怀兰找人划花她的脸的真凭实据还不好说，首先便会在摄政王那里落下个欺君之罪。
她转而看向了楚乘，一字一句地道：“父亲也觉得，慕玉是在自尽吗？”
“这……”楚乘一时面露异色。
当日楚慕玉的情况确实十分蹊跷，后来他找了西院的丫鬟逐一审问，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为躲避祸端，他已经下令严禁他们将此事传出。
“父亲，楚家与摄政王的这门亲事，乃是圣上亲赐。若是慕玉在大婚当日抗旨不从，以死明志……那我们楚家岂不是公然违抗圣意？”
楚慕玉眸中神色凛然，紧紧盯着楚乘的眼睛。
楚乘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说来，那日如果不是楚慕玉在最后关头出现，他绝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
而楚慕玉的眼神中，分明透着一丝或警告或威胁的意味。
自从楚慕玉嫁入了摄政王府后，全家就成了穿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楚乘犹豫了半晌，方惊魂未定地道：“你自然，不会自尽。”
楚慕玉料定楚乘会给出这个答案，桃花目斜斜地睨向楚怀兰：“那为何妹妹要诬陷于我呢？婚前自尽，这可是大谋逆之罪。妹妹公然将这罪名安在我的头顶上，莫不是诚心要和楚家过不去？”
“你胡说什么！我才是为楚家着想！”楚怀兰急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平素那温婉贤良的模样荡然无存。
在站起来的那一刻，楚怀兰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面孔，委屈难当地跪在了楚乘面前：“父亲，你怎么能听她的一面之词？当日正是她闹着自尽，楚府才迟迟交不出新娘子。为了保住家族门楣，怀兰……怀兰甚至想自己顶替姐姐，嫁给那摄政王。若不是一心为着楚家，怀兰又何必如此牺牲？”
楚怀兰当真是好口才，生生地将一个谋害长姐意图抢夺长姐夫婿的故事，变成了一个为了家族不得不牺牲自我的烈女传。
当日楚慕玉便看足了她的表演，如今再看一次，依然觉得精彩。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今日这东院可没有不明就里的看客，只有谁都不可动摇的家族利益。
楚慕玉端端正正地站在楚乘的面前，正色道：“妹妹未曾去西院看望我一眼，怎知我身患顽疾？若不是妹妹知道些什么，才觉得我那日一定嫁不成吧？”
楚怀兰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很快恢复了正常：“我怎知你嫁不成？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只是怕你给楚家带来祸事，才不得已匆匆救场。”
“好一个匆匆救场。父亲，我同意嫁给摄政王的时候，何尝不是为楚家救场？若是我不愿意，在父亲问我的当日就必定回绝了，何必又要等到婚前自尽？”
“那是因为！”楚怀兰当即便想脱口而出：那是因为你被划花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