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玉还没有见过死得这么干脆利索的人。
寻常死士不都是完不成任务才死吗?
这人射箭的同时就服了毒,好像都不在乎自己能否正中目标。难道他对自己的射箭技巧如此不自信吗?
他们回到了街道上,摄政王捡起射入砖缝中的那支利箭,冷凝着脸看了一番。
“是贤王府的形制。”
在整个鱼渊国,若说有谁敢对摄政王出手,也只有贤王了。
不过楚慕玉没有想到,这贤王居然真的能干出当街行刺这种事。
一队人马朝着这边奔驰而来,人数众多,街上的小石头都被震得跳动起来。
郭志率兵赶到,飞身下马,忙不迭地下跪:“末将救驾来迟,还请摄政王恕罪!”
温子美不动声色地将利箭背在身后,塞给了楚慕玉。“郭将军守备城防,今夜倒是清闲的很呐!”
他眼中寒光乍现,冷声喝道:“郭志!你疏于值守,该当何罪!”
郭志脸色铁凝,梗着脖子道:“王爷,郭志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率兵赶来,清理现场!”
温子美唇边划过一丝冰刀般的冷冽,几乎在一瞬间,他已从郭志的腰间拔出了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并不想和郭志废话,手起刀落,便削掉了他的脑袋上的武将簪冠。
郭志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簪冠裹着一撮头发滚落在了地上,像极了人头落地。
周围的人吓得四散逃开,就连郭志带来的将士都面如土色。楚慕玉握着短刀的手也不由得一紧。
那一瞬间,郭志以为自己大限已至,直愣愣地跪在原地。等到他晃过神来之后,发现自己的脑袋还好好地长在脖子上,大喜过望。
没了簪冠,头发也被削掉了一撮,郭志立时蓬头散发。
他忙朝温子美叩拜:“谢王爷饶命!谢王爷饶命!”
温子美冷冷地哼了一声,将那长剑扔到了郭志的眼前,剑身落在青砖石上,发出脆响。
“郭志,你可知你玩忽职守,按律当斩?”
郭志顿时没了一点脾气:“卑职知道!卑职知道!多谢王爷手下留情!”
郭志,乃是华太妃长嫂的表弟,因这层关系,拿到了城防守备军将领的职位。虽平日里耀武扬威,看起来像个人物,其实却贪生怕死地很。
在北疆一战中,甚至有当过逃兵的记录。
见识过战场厮杀的郭志,自打从北疆回来之后,便再也不想去前线。
鱼渊国国疆稳定,百姓安居乐业,皇城更不会发生什么祸事,这城防守备军将领一职,于他而言,等于养老。
温子美很清楚这一点,首先杀了他的锐气,看他再敢出言狡辩。
将士们从未看到他们的将军居然怂得像一条狗,个个脸上都露出鄙夷的神色。
郭志浊泪纵横,仰起头对温子美说道:“末将确实加强了城中防备,还让楚将军,罗将军,辅助末将巡逻。可是天色将晚,末将误以为,不会出什么乱子,是故,便通知楚将军,罗将军,撤回了巡防。末将哪里料得到,竟会发生这种乱子。”
“郭将军,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可认罚?”
“末将……”郭志心中有苦说不出,只能悲催地闭上了双眼,“末将认罚。”
摄政王府的府兵,加上郭志的军队,在城中把持秩序,这场风波逐渐被平定了。
此事还惊动了天河府尹,天河府尹也派出军队,增强了城中的巡逻。
楚乘在府内等着楚意远回来,直到戌时,才见着了人。
楚颂去了卫国公府,说明来意之后,国公府的小厮先让他静候,然后去白丁茶楼通知了他们公子。
彼时李定基他们正好在白丁茶楼外作别。
楚意远听说楚乘派了楚颂出门寻他,立刻跟着李定基回了卫国公府,与楚颂一同回了楚府。
他甫一进门,就看见楚乘坐在正当中,神情严肃地怒喝一声:“跪下!”
楚意远身子猛地一抖,缓缓跪在了庭中。
“说!这么晚不归,到底去了哪里?”
楚意远不敢说实话,照着他和李定基在路上商议的说:“我……我和定兄,去讨论诗文去了。”
“定兄?”楚乘一时迷惑,“你说的可是卫国公府的长子?”
“正是。”楚意远跪仆道。
没想到这小子在太学府还交到这种朋友,楚乘的脸色稍稍缓和,就连训斥也没了之前的力道。
“这么晚才回来,又不与家里说一声,成何体统!”
楚意远忙道:“儿子知错,儿子以后定然不会再犯了。”
楚意远平时还算是老实本分,楚乘便不再继续苛责他。
“好了,去看看你母亲吧。你直到深夜才归,你母亲正忧心呢。”
“是,儿子告退。”
楚意远从地上起身,对楚乘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才回到了东院。
东院的堂屋中灯火通明,孙绮翠和楚怀兰此刻都还未歇下,就在等他。
楚意远一进屋子,孙绮翠立马从床上撑起来。“我的儿!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快让娘瞧瞧,你父亲没有苛责你吧?”
楚意远走到了孙绮翠的床前,任由她左右翻看,闷着声摇了摇头。
楚怀兰见他安然无恙的回来,心中一颗石头也算是放下了。旋即,便颇为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你干的好事,惹得母亲直到深夜还要熬着等你。父亲还差点让我出去寻你!若是我今日真的去寻你了,我的脸可就丢尽了!”
楚意远捏了捏拳心,盯着前方说道:“不用你寻我,我自会回来。”
孙绮翠拉着楚意远,骂着楚怀兰:“你这是作何?你弟弟回来了,难道不是件好事?我这心七上八下的,总算是人回来了,外面纵然发生什么事,也与我无关了。”
楚怀兰轻嗤一声,不做理会。
孙绮翠抱着楚意远,又是一阵心肝儿的叫唤着。楚意远只是耷拉着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楚怀兰抱着胸,沉默地盯着楚意远,突然问道:“喂,你到底去哪了?”
“不关你事。”
他说完这话,便转身走出了屋子。
孙氏犹在后面喊着:“厨房里有热汤,你别忘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