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神经敏感,听见不太平三个字便要探个究竟。
“还不是新税法的事。算了算了,你个妇道人家,打听这些做什么。”
提起最近宫里因新税法闹出来的一档子事,楚乘眉间就多了几分不耐,。
孙氏心存犹疑,却没有再问。
珍珠接过孙氏递过来的腰带,站在楚乘前面,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将腰带从腰后掏了过来。
她趁机抬眸看了楚乘一眼,十八岁的年纪,水波眸青春逼人。
这样的眸子,任谁都会多看几眼,楚乘也不例外。
“咳咳!”孙氏清了清嗓子,珍珠立刻收回眼神,加快手中的动作。楚乘脸上也有些不自然。
孙氏眼神凛冽地将珍珠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一番,才发现短短几年间,她身段越发出挑,模样也越发清秀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始终是个隐患。
这时如意从外面打帘进来,说道:“老爷,夫人,飞鸣少爷来请辞了。”
楚乘一拍额头:“险些忘了,今日是飞鸣去太学之日。快让他进来。”
他催促着孙氏赶紧为他穿好腰带,在椅子上坐正。
楚飞鸣走进来,冲着楚乘、孙氏,行了大礼。
“孩儿今日要去太学了,特来向父亲,母亲请辞。”
楚乘欣慰地看着楚飞鸣精神抖擞的模样,面色稍缓:“快起来吧,念书的东西都置备齐全了?”
“回禀父亲,昨日已经备齐。”
“好,倒是还有个随从,没有个合适的人选。”楚乘陷入了忧思。
孙氏见状,眼睛瞟向了楚乘身旁站着的珍珠,心下顿时有了主意,乃道:“我倒有个合适的人选。”
“哦?”
“若论照顾人,到底还是女孩子心细些。陈氏的身边如今只有一个檀云是最得心应手的,这几日又要伺候着陈氏吃药,必然是抽不开身。我身边这两个丫头,个个都是伺候人的好手,尤其是珍珠,她伺候人的本事,老爷也是知道的。况且珍珠又是个心思细腻的丫头,想必,定能把飞鸣照顾地妥妥帖帖。”
孙氏冷冰冰地说出这番话。
楚乘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若论心思细腻,谁也比不上如意,可偏偏孙氏要让珍珠陪楚飞鸣去太学,用意可想而知。
这些日子,孙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成想居然在这里等着他。
人是孙氏买来的,现在要把她送走,他也说不了半个不字。
楚乘不由得看了珍珠一眼,只见珍珠眼神惶恐,冲他微微摇着头。
可他终究是当做没看见,沉声道:“那就依你的吧。”
孙氏仿佛又夺回了一屋的主权,嘴角轻蔑地哼了一声,冷冰冰地对珍珠说:“珍珠,那你就陪着飞鸣少爷,去太学吧。”
珍珠心里极为不情愿,也只得苦着脸,规规矩矩地行礼称“是”。
别了楚飞鸣,楚乘也入宫去了。孙氏这才有空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廊下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楚怀兰掀帘子进来,笑道:“母亲梳头呢?”
孙氏瞅了她一眼,方才绷着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将梳子递给了如意接着梳。
“你外祖父说了,没事就多梳梳头,大有裨益。尤其是在咱们家,若不想被气死,可得好好珍重自己的身子。”
楚怀兰听出孙氏的怨气,笑着从如意手中接过梳子,手法温柔地帮她梳起长发。
“母亲也别太动气,如今父亲正在气头上,那陈氏又攒了多年的委屈,父亲岂会不恼你我?依我看,母亲也实在是不应该。您是一家主母,何必把事情都做在明面上呢?”
孙氏火气蹭的上来了:“平常你管家的时候,也不见你多给那个病秧子几两银子。怎么出了事儿了,倒知道来埋怨你老娘了?”
楚怀兰直接被噎住,却也知道楚乘把库房钥匙给了她,孙氏心里仍是不爽的。
况且孙氏平日里心直口快,脾气火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因此,她也犯不着生气,忍了忍,继续赔着笑:“母亲知道怀兰不是那个意思。母亲怎么就不想想,父亲如今对我们大动肝火,还不是因为觉得这些年亏欠了陈氏?若是能让父亲觉得,这都是陈氏得寸进尺,急于攫取,自然会对她生出厌恶之感。”
孙氏细细品了她的话,忽觉甚是有理。
“可那陈氏一向谨小慎微,做低伏小,从来不敢提半点要求,便是如今提了,你父亲也愿意满足她的!”
楚怀兰一手搭上孙氏的肩膀,一手逗弄了下孙氏的金项圈,唇边一抹娇俏:“女儿倒有一计,不过母亲要舍得您这金项圈了。”
今日阳光甚好,西院暖意融融,那棵久未抽枝的海棠树下,竟然冒出了许多毛茸茸的细草嫩芽。
喂陈氏喝完了药,楚慕玉打帘从屋内出来,晨光均匀地洒在她的额头上。这暖意让她不禁扬起嘴角,心头也变得敞亮。
院子中,檀云拿着一把扫帚,正在认真地打扫。她鬓角的发丝,随着她扫地的动作,微微起伏。
廊下挂着一只竹篾子做的旧鸟笼,看起来都朽掉了。竹篾之间的缝隙里,斜斜地卡着一只鸡毛毽子。
楚慕玉的脑中忽然浮现出小时候和檀云踢毽子的记忆,她索性将那只鸡毛毽子从竹篾子间解下来,用手掂了两下,还能用。
她卷起裙子的前脸儿,塞到腰带中,开始踢了起来。
这动静很快惊动了檀云,檀云将扫帚放下来,眼中含笑地望着楚慕玉。
“檀云,接着!”楚慕玉突然出脚,将毽子高高地垫到了天上。
眼看那毽子马上就要落地,檀云立刻用脚尖将它挑起来,忽然转了个身,用脚跟又将它挑了起来。
虽是很久未踢了,脚上的技艺倒是一点都没生疏。
两人欢声笑语地踢着,檀云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许久未笑的脸庞也终于露出了阳光灿烂的一面。
陈氏闻见外面的笑声,撑着身子来到廊下,也是目中含笑。
“姐姐兴致真好啊。”一个底气洪亮的声音从月洞门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