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生,要怎样才算成功?
是拥有门徒众多,还是数之不尽的金钱财富?
如果是,那么他杜越笙已经算成功。
可一步一步往前走,杜越笙才明白,原来那些不过是虚的。真正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只有靠自己战胜敌人,才算是成功。
杜越笙站在蠓虫面前。
如果是早二十年,这样的对手,他不会放在眼里。
宗师又如何,照杀不误!
可如今,他清楚地感受到内心的谨慎与小心。
心态不同了啊。
“来吧,痛快地打上一场!”
杜越笙摆出了战斗姿势。
众人屏气凝神。
杜越笙已经很少出手了,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能够看到他亲自出手。
蠓虫却是抱着双臂,摇了摇头。
“你不是我的对手,只是送死而已。杜老大,向殿下磕头认错,我可以饶你一命。”
他竟然瞧不起人!
杜洋等人睚呲欲裂。
杜越笙自嘲一笑:“没想到,杜某要磕头下跪,才能救回一条烂命。”
完颜青帝站起身,轻声道:“杜越笙,我认可你了。你向我道个歉,今天这件事,就算了。”
“不过在浦海,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从今天起,浦海的地下世界,由我完颜青帝说了算!”
地下世界的王权,多少人为之向往。就连方七佛那样的富家子弟,都更喜欢哪种生活方式,他所成立的组织,正是叫“地下世界”
如今,完颜青帝也想打下这个地下世界的江山。
似乎摆在杜越笙面前的路,已经没有了。
杜越笙低下了他的头。
却没有低下他的意志。
“杜某老了,手底下这么多弟兄,都需要杜某照顾。杜某这一走,他们就会死。”
“所以杜某不能退,不能走。”
“只可惜杜某没有找到一位合适的人选,否则杜某也不想再干了。”
这些心里话,杜越笙压在心底很久了。
如今倾吐出来,杜洋等红门子弟,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这是遗言。
“干爹!让我为你打这一场!”杜洋脱了衣服,露出精壮的肌肉,“我来打这一场!”
“老大,我们愿意为您赴死!”
红门众人,热泪盈眶,声声怒吼。
杜越笙平时待他们极好,为人仗义执言,多有照拂。
他们这些人,很多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还有的是走投无路,险死街头的苦命人。
有的是码头扛沙包的苦力,家破人亡,是杜越笙带着人,帮他们讨回公道。
有的是妹妹被拐走,对方仗着人多肆意欺辱,也是杜越笙带着人去砸场子要人。
太多了。
他们本是生如鸿毛命若野草的蝼蚁,是因为聚集在杜越笙身边,才显得了不起。
一个了不起的人带着他们。
杜越笙不做逼良为娼的事,不做走毒坑人的路,不做赌坊,不做垄断。他做的是仗义,是谁欠钱不还,他带人去讨。是谁受欺,给得起价,他带着人去帮着出这口气。
有了本,他也做生意。
俱乐部、酒店、娱乐业……很多人甚至只要他出个名,就给他一半的股份。
给得心甘情愿。
因为杜越笙会带人捧场,会派人维护秩序。
很少有人知道,杜越笙捐助了学校几十所,养老院十几所,孤儿院上百家!
他不是那个上个世纪的那位大佬,虽然他的名字与那人有几分相似。
他拥有的威望和势力,却丝毫不差,更胜一头!
这样的人,不该死。
红门所有人都知道,杜老大不该死,不能死。
可就是有人想要他死,很多人不敢杀他,就去杀他的子女。
那些人才是坏人。
完颜青帝也是坏人。
他们是红门的敌人!
杜越笙没有说话,杜洋跪了下来。
“干爹,让我为您打着一场,我从小无依无靠,要不是三十年前您在街头捡到我,我就被冻死了。我本来就是一条烂命,可是大家需要您!兄弟们需要您!”
“果儿也需要您!”
“红门不能没有您!”
“胜了,我们红门继续维护秩序。败了,下辈子,我还当您的义子!”
杜洋热泪滚滚。
杜越笙摇了摇头:“小洋,你还年轻,路还有好长。”
“完颜青帝,蠓虫,来吧。”
杜越笙跨过熊熊的火焰,来到蠓虫面前。
蠓虫面色肃然,一拱手。
“杜老大,得罪了!”
他呼啸冲去,杜越笙抬手格挡,但蠓虫出手就是全力以赴,绝不留一丝后手。尤其这一脚力道极大,杜越笙不习武多年,体量更非蠓虫对手。
杜越笙飞了出去,越过了火焰,摔倒在地。
噗的一声,他吐了一口血。
杜越笙摇摇晃晃站起身,继续走向蠓虫……
红门上下,哭声一片。
阳台上,果儿红了眼眶,眼中噙满泪水。
她紧紧握着林岳的手:“哥哥,我的心好痛,为什么,我的心好痛啊……”
“那个大叔,那个大叔他……”
果儿心中犹如刀子在割,她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可是她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她的心脏里抽离出去,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哥哥,哥哥!”
果儿跺了跺脚,抱着林岳,嚎啕大哭。
楚诗晴抹了抹眼泪。
果儿不知道,那是她干爹,是抚养她长大的人。
但是楚诗晴知道,林岳和她说过这件事。
有些亲情,未必一定是要血缘。
足够诚挚,也能心灵相通,感同身受。
这是浦海枭雄杜越笙的末日,果儿即便失忆了,可却不曾忘记那份养育之恩。
所以她会心痛,会伤心,会悲伤……
果儿啊。
那是你的父亲啊。
楚诗晴眼睛通红看向林岳。
林岳目光冷冽看着完颜青帝。
似有所感,完颜青帝抬眼,看向林岳所在的方向。徐有容正在跟完颜青帝说什么,完颜青帝笑了笑,抬起手,指向林岳。
他缓缓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林岳笑了。
那笑容,无比冰冷。
“诗晴,你照顾一下果儿,我下去玩玩。”
这天色太冷。
林岳从阳台一跃而下。
咚!
地面在颤抖,他脚下的石砖,四分五裂。
蠓虫正打算给予杜越笙最后一击,这一次,他要一拳打死杜越笙。
忽然,一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让蠓虫立刻停手,退回三步,紧张地望向四周。
有杀气!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