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待在一边的老妪,蹒跚着步伐上前,苍老沙哑的声音说,“我是。”
“她家除了你,没有其他人了吗?能做主的家属在哪?”
“他们没来,有事,可以跟我说。”
“这么大的事,您确定能做主吗?”
那医生看着老妪,一张脸,苍白苍白的,语速快了,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
“可以。”
老妪的肯定,但医生却有些迟疑了。
可他尽管迟疑,但有些事,还是需要告知家属的。
“老太太,我告诉你,你可千万挺住呀。吴虞体内引流的孩子,不是人。”
不是人?
我原本就迈不出去的脚步,这下子直接带着我的身体,转了个圈,正对了那边,还好奇的和其他孕妇的家属一起,靠近了一些。
就想听得更加清楚一些,反正人多,也不怕。
“什么叫不是人?”
那个老妪还没开口,就有别的家属好奇心重的询问。
那医生,也像是第一次遇到这事,连自己都害怕,索性都给说了。
“我们原本是要给孕妇引产的。可没想到引产出来的孩子,不仅有尾巴,而且根本没死,还是活的,五官都长开了,根本就是足月的娃。”
“所以我们反复查看了孕妇的孕检报告,事实证明,那个孩子,从孕期第一日开始,到现在只有18周。根本不可能足月!而且引产前的检查,分明就提示胎儿已经死亡。”
“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人呀!这种事,我工作十年都没遇到过,真的是太诡异了。”
“关键那个产妇在知道孩子的情况后,竟然很开心的样子,然后心跳就停了,这会儿主任,正在给抢救。”
我听到这里,上前吼道,“那还不快救人,不管生出了个什么,毕竟是条生命。”
那医生给我一吼,从紧张恐怖的情绪里,回神,捏捏鼻梁,松了松心神。
“主任已经在尽全力抢救了。可有些东西,需要告知家属,还需要家属的签字。所以老太太,她家能做主的人,什么时候来?”
医生问的这话,我也好奇。
毕竟是条生命,遇到这种事,医生肯定是一边抢救一边联系能做主的家属,因为任何情况下,都需要签字为证。
而在外候着的家属,肯定也会想法设法联系其他人,尤其是吴虞的父母和未婚夫。
可惜,从我发现吴虞开始到现在,前后也有快两个小时了,却依旧只有这么一个老妪在。
那老妪佝偻着背,灰白的头发老长,遮挡在眼前,也不晓得她在想什么。
见医生这么催,她也没打算拿手机打电话,甚至连丝丝紧张都在她身上看不见。
产房内,护士出来和那个医生说了几句,医生就要进去,临走前,还是不忘嘱咐老太。
“我们打了之前留的电话,可根本没人接,老太太,人命要紧,快通知家属。”
“已经到了。”
老妪沙哑的嗓子里,突然蹦出了几个字。
我和医生,都是一愣,朝后望去,但不见半个人。
“既然快到了,等到了按门铃,我先进去帮忙。”
医生以为她说的是快到,而不是到了,又嘱咐一句,就进去了。
一下子,外头的清冷感又来了,其他几个别人家的家属,正小声的议论着这事。
我站在老妪身后不远,犹豫了一番后,还是打算去问问吴虞班长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您好,我是——”
我走到老妪身后,打招呼的话还没出口,就突然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那种感觉像是水中溺水一样,鼻子眼睛耳朵里,都在快速的涌进庞大的水流,无法自然的呼吸。
就连皮肤的触感,都似被水浸泡一样,伴随着凉凉的水流,一动,就会发出哗啦的声音。
视线所及处,全部都是水!
水存在于这个不大的等候空间处,在眨眼的瞬间,就弥漫了所有。
我第一时间,就去捂住口鼻,小心微弱的呼吸,但气流一涌动,就会泛起小水泡。
所以,我第二反应,就是转身要跑。
周围的其他人,也都和我一样,在发现自己骤然置身于突来的,无处不在的水流中,心底是恐慌的。
恐慌下的反应,就是逃。
可我才转身,就和那些家属一样,被定格住了动作。
我们无法呼吸,无法行动,但眼睛却可以看得到。
在走廊的那一侧,有什么东西,正在朝这边靠近。
我拼命的挣扎,却毫无效果,眼睛的视线,也在那声音越来越靠近的时候,变得模糊。
在水流漫进眼眶,带来的刺痛下,我不得不闭上眼睛,疼痛一下子从眼睛里开始蔓延至周围,呛得五官都不舒服。
我看不到,耳朵却能听到,在水流下,有人在走动。
那声音很轻,是脚踏在地上发出的响动,但同时也有庞大的东西,在水中,游动。
水流带来的波动,泛起了涟漪,自水中打在我身上,泛起沉闷的疼痛。
我难受的紧,此刻脖子上的凤血坠,突然滚烫起来,紧贴着我的皮肤,让水流的波动,在那一刻,平稳了下来。
疼痛也减少了几分。
我动了动眼珠子,睁开眼,想看看周围的情况。
没想到,视线缝隙的对面,是一个庞大的鱼头。
鱼眼睛,占据了极大的空间,正一眨不眨的停留在我左前方,不足两米处。
它似乎也发现了我这边水流的异常,朝这边望来。
【别过来,别看这边。】
我欲哭无泪,只能心中默默哀求。
好在那东西,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就往我身后走了过去。
等它一过去,弥漫在我身边的水流,就一并消失了。
巨大的压力感没了,我身体瞬间一松,双脚发软,跪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我伸手摸额头,想甩掉水的湿润,却发现手摸过的地方,都是干的。
包括衣服、地面,都是干的。
所以我立刻转头看在场的其他人,他们也一样,明明经历了刚才的水流淹没,却在此刻什么水也没看到。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发现自己进了水里,差点窒息。”
“你也是这样?我也是呀。我还以为自己出幻觉了。”
“不止你们,我也是,我觉得太怪异了,这事你们说,会不会和刚才那个孕妇生的怪胎有关?”
最后这句,声音压的很低,很显然的是不想那个老妪听到。
我也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去看那个老妪。
老妪还是保持最早的那个姿势,候在门边上,一句话也不说。
面对他人的议论,她听到了,也没意义。
“绝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