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一沉,握着橘子的手,因为用力,而沾上了橘子汁。
苏简说的,和那日叶九跟我说的差不多。
所以,有些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但关键的是,没人知道那时候的丁家发生了什么事,我寻思着是不是问问楼至,又或者直接问叶九。
叶九是新幸镇的人,知道的应该比我们要多的多。
最重要的是,在地窖的那个眉心带有黑色昙花的男子,究竟是谁?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当时地窖布满的骇人的怨念,是否就出自他?
我低头对着手里的橘子,因为看不到,所以不知道那橘子汁被我捏出来了多少,直到有一张湿巾纸轻柔的塞进我的手里,把我手包裹,然后细心的擦拭起来。
我心一动,抬头便喊,“楼至,是你吗?”
“嗯。”
楼至的这一声,听不出喜怒,但这会儿和苏简对上,我猜他应该是不开心的?
苏简这边,我没听到什么声音,只感觉到手指被楼至我在掌心里,一根根的擦的干干净净,然后就有一囊橘子,直接塞在了我的嘴里。
“要吃什么,直接跟我说。”
橘子很甜,楼至喂的更甜。
我冲他微微一笑,吃下了橘子。
房间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只有外头的风声,在呼啦呼啦的吹着。
楼至没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喂我吃橘子,但越这样我越是觉得不妥,因为不晓得苏简还在不在。
但又不敢直接问,所以就借由要上厕所的由头,我掀开被子往苏简当时坐着的那一侧下床。
结果床边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小凳子摆在那。
“他已经走了。”
楼至在后面及时扶住我,无情的拆开了我的蹩脚借口。
我悻悻一笑,“被你发现啦!”
“哼。”他冷哼一声,把一个东西塞在了我的手心里,“若非是他,你也不会这样。”
“这个是什么?”我握了握,是个三角形一样的东西,“护身符?”
“苏家的占卜与护身符,是四大家族里顶尖的,算他还有些主动。”
“啊哈哈!”
我干笑两声,然后就发现自己被拉着往前走,我脚步一滞,回头问他,“你要带我去哪?”
“你不上厕所?”
我嘴角抽抽,“又、又不要上了。”
楼至瞥了我一眼,把我扶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他又给我泡了杯茶,坐在我边上的椅子里。
我坐在眼光下,捧着热乎乎的花茶,边上是喜欢的男人相陪,这样的一幕,多半会让人很羡慕吧!
可惜的是,我什么也看不到。
“楼至,在你提醒我不要去地窖之前,你看到了什么?”
楼至沉默了一会儿,才给出了答案。
“地窖是怨念的所在地。丁氏在那里杀了自己的两个儿媳,又把最早的那个孩子的头颅剖开掏空,割下了母亲的头,塞了进去,缝合,以秘术放在缸里封住。之后又剖开了二媳妇的肚子,取出已死的胎儿,以胎儿饲养缸里的怪物。”
他说道这里,缓缓地握住了我的手。
“这只不过是个开始。在丁家那个活着的婴儿出生之前,她以这法子,杀了不止一个怀有丁家血肉的女子。”
“什么?!”
这种事闻所未闻,骇然可怖。
我听得浑身颤抖,背脊发凉,是什么样的执念,会让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些女人每一个满怀欣喜的嫁进门,可最后却死于非命,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都保不住,死后更是留不住一个全尸。
“丁氏她到底要做什么?只是为了获得一个属于丁家的后代?那之前那些孩子,难道都不是丁家的后代吗?”
“算,但不够格。”楼至说,“丁家前身乃一方贵族,因战事没落至今,是魑魅村的人收留了他们。他们以剩余的钱财护住这不大的一片天地,直至七十多年前,丁家彻底灭亡。”
“所以丁氏的这法子,也是导致丁家灭亡的开始?她是哪里来的秘术?这种东西,随便都会有吗?”
秘术这种东西,总给人一种,主角总是很难得到,可到了反派手中,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拥有。
“秘术的起源不明。”
楼至摇了摇头,把我的手包围在掌心里,轻轻地朝我沙发扶手上,倾斜了身体。
因为靠的近,他稍微一抬手,就可以碰到我的脸。
我一顿,朝他转过头,便察觉眼睛上一暖。
“小昙。”
他沙哑的叫着我的名字,隐匿的疲惫让我心口突地一跳。
“我要护的人,从不允许他人碰触,不分垂爱与伤害。”
他的拇指慢慢的划过我的眼皮,随后唇瓣便是一软。
略带倾略性的靠近,让我毫无准备,我紧闭着眼睛,轻微的颤抖着,紧张的抓住了自己的衣服,一颗心跳的全无节奏。
所有的感官都随着他的亲昵靠近,而奔溃,只留下那满嘴的香甜,与他身上独有的气息。
“谁若碰了,死!”
一个字,以示决心。
楼至放开了我,指腹轻轻地擦着我的嘴角。
我心口一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紧张的问,“你要做什么?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
“小昙,明天我接你去我那。”他一句话打断了我,“此事,我已经和你父母说过,若无法治愈你的眼睛,我会把自己的双眼给你。”
“你疯了吗?我变成这样,是我轻敌,是我软弱造成的,和你毫无关系,你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你不需要的,楼至,你真的没有必要,我不要这样的垂怜。”
我死死地抓住楼至的手臂,仰头努力睁开眼睛,想从那一片的黑暗中,看到那抹光辉。
可惜,光明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再也无法碰触了。
“你终有一天会知道,是我害了你。”
楼至用另一只手摸上我的脸,宽厚的掌心,带着丝丝的冷意,带着他从未有过的颤抖。
“对不起,林昙。”
这是我认识楼至以来,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对我道歉,而不是欺负我,看我出丑,更不是把我往危险的地方推,当我一次次充当前锋,为他扫平道路。
他低低的道歉声,是内疚,是悔恨,是差点会失去什么的心有余悸。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我总感觉,这次的事,和之前的都不一样,而楼至会像当初出现的那样,毫无预兆的离开我。
我害怕他的消失,害怕从此再也见不到那个叫做楼至的人。
我害怕,我迷茫,我彷徨,我最后用尽全部的勇气,从沙发上站起身,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我抱着他踮着脚尖,肆意的亲着,咬破了他的唇角,只想吸取他身上的温暖。
他怔了怔,似是没想到我会这样,在片刻的愣神之后,反扑而上。
那一日的午后,我们在房间里相拥,彼此的唇角都破了,却没说一句话,最后我在他的怀中,沉沉的睡去。
我不知道在黑暗中,睡了多久,我只知道,不管我睁开眼,还是闭着眼,天都是黑的。
但身上的暖意,一直都持续着。
“楼至?”
我茫然的喊了一声,周围静悄悄的,不知什么时候。
我摸索着,然后摸到了一只手。
“楼至,你怎么不说话?现在什么时候了?”
“楼至?你是在叫我吗?林昙?”
低低的笑声,陡然而起,在安静的黑暗中,刺激的如同炸裂的玻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