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见面
度度2024-09-12 09:383,296

冯仕明的手机闹铃刚响,路子照就醒了,再也没睡着。她闭着眼睛,听见冯仕明的棉拖鞋在地板上发出闷响,随后是关厕所门的声音,水声,打开厕所门的声音,一阵脚步声后,冯仕明又进房间了。房间衣柜是推拉门,轨道完好,但冯仕明硬生生制造出了不少噪音,像是生怕不会把路子照吵醒。

  路子照依旧闭着眼睛,不想与他交流。等冯仕明出门后,她才坐起来。往前几个小时她根本没睡好。

  冯仕明有起夜的习惯,总是夜里两三点汲着拖鞋跑厕所,还要把沿路打开房间、客厅、厕所的灯,上完厕所再倒序关上。路子照常怀疑他有夜盲症。

  但今天凌晨,冯仕明起夜时没有开灯。路子照睡眠比较浅,听见脚步声就醒了,看见冯仕明只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就出房间了,在外面待了好一会儿才进厕所。角度限制,从床上看不见冯仕明的行动路径,但可能是心虚,路子照总怀疑冯仕明是去翻她放在沙发上的帆布袋了,不然他偷偷摸摸在客厅干什么呢?

  从消防栓拿苏盼的日记本时,路子照颇为警觉地张望了会儿,又暗笑自己神经兮兮,冯仕明总不至于变态到在门口蹲守着偷窥吧。但坐上大巴时还是下定决心,要把日记本放在公司,完全没必要每天带进带出。

  车上没见到阿果。

  昨晚收到自称是姜榆的短信后,路子照有些慌乱,害怕对方一个电话打过来,让冯仕明更生疑心。但可能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回复,对方也没有再继续联系她。阿果本算得上是这次事件的军师,可姜榆交代她不要把短信给别人看,加上阿果对那个叫杨之的“钓鱼佬”有着明显的好感,使她有些不敢把姜榆发短信的事情告诉阿果。她怕阿果转头就告诉杨之了,万一杨之真的就是那个发威胁短信的人呢?

  她突然想起来,阿果还没有告诉她杨之的手机号呢。她打开小红书,准备再去检查一下杨之的小红书主页,发现他昨晚又给她发私信了。

  -你好,昨天我和你的朋友去机场了,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位女士会不会改航班了?

  关心有些过度了,路子照想。虽然这个账号主页的确没什么异常,对方说话的语气也很正常,但路子照依旧对他抱有怀疑态度。犹豫了一会儿,她删掉了自己用这个账号发的贴子,像是拔掉一台有些失控运转的机器的插头。

  “你问到那个钓鱼佬的手机号没?”路子照给阿果发微信。

  “??你怎么把那个贴子删了?”阿果回复。

  “就,昨天啥事都没发生,我感觉是个恶作剧,所以删了。”路子照回复,然后引用自己发的话,补充了一个问号。

  “你可真行,事情还没查清楚呢!”阿果回复,且忽视了路子照的提问。

  路子照想等阿果回复自己手机号的事,但对话框没有别的动静了,二人的对话就停在这里。

  一整个工作日过去了,阿果和那个疑似姜榆的女人都没有再给她发信息,连上海号码也消停了,好像一切真的只是一场真心话大冒险恶作剧游戏。

  除了工作消息,唯一找她的,只有母亲。

  “女儿,我要叫你一声女儿。你是妈妈的孩子,你应该懂得,妈妈一生都在追求忠诚。希望作为我女儿的你,也可以恪守本分,不要背叛冯仕明,筑好你们的爱巢。”

  看来昨晚吃烤鸭时接的电话真让在场的人都起疑了,路子照心想。母亲说自己追求忠诚,可路岩明摆着已经弃忠诚于不顾,母亲却依旧不放手,溺水一般抓紧早已腐朽的浮木,这可不是明智的求生之道,而是一种非常愚钝且没有必要的主人翁意识。

  但这些话,路子照绝不会对母亲说,害怕是一方面,她和母亲没有那么亲近,这样的话说出口,让她觉得尴尬。

  “我看到你把贴子删了,谢谢你。”

  下班回家的大巴上,姜榆终于又出现了,给她发来这条信息。

  因为怕冯仕明仍旧心存疑虑,像父亲当年那样查她手机,路子照进家门之前特地把新手机卡拔了出来。她很好奇,别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况,会与丈夫交流吗?或许对于别的人来说,丈夫才是“自己人”。如今很多人喜欢称呼丈夫为“队友”,但路子照心里很清楚,她与冯仕明只是碰巧结成一对搭档,就像无人挑选的学生总会自动结为一对。

  路子照到家后就洗漱,钻进房间,避免与嫂子讲话,嫂子也很识趣地没有主动找她搭话。路子照心中仍隐隐不满嫂子昨日的旁观行为——嫂子可以回避,或者劝导,但嫂子选择了在场观看,但视而不见。

  可很晚了,冯仕明都没有回家,也没有发消息告知她发生了什么。见嫂子反锁大门,路子照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

  “你不知道吗?”嫂子在门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很快把高挑的的眉毛放下来,把瞪大的眼睛缩回该有的大小,恢复常规神色,她应该是突然反应过来这对夫妻昨天吵架了,今天不说话也很正常。

  “你大哥找到大姐的下落了,仕明今晚去找你大哥,他们估计明天出发找大姐。”

  “啊?权哥回来了?”问完,路子照就觉得自己好像找错重点了,逃债的冯权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哎呀,”嫂子羞涩一笑:“回了,今天他还陪我产检呢,可高兴了。我一开始还怕他觉得现在不是怀孕的好时机,但他,嘿嘿。而且这算双喜临门,找到大姐,一切好说。”

  路子照不太理解其中的逻辑关联,大姐又不是被拐卖了,找到她何谈“喜”?

  所谓的大姐对她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她还记得当初嫂子说的,大哥冯权准备找大姐要钱还债,但讲实话,她对这个计划抱有有很深的怀疑态度,一个离家快三十年的女人为真的会帮弟弟还债吗?

  但这都是冯家的事,她管不着也没兴趣管。

  “所以你今天已经见到权哥了啊。”路子照说,说完就觉得,自己又问了句废话。但嫂子很开心,笑着点了点头。

  真甜蜜啊,尽管欠了一屁股债,但嫂子还提起丈夫还笑得这么开心。想到昨天与冯仕明当着嫂子的面产生的争吵,她心中更添些烦躁。

  阿果正好发信息过来,只有一串手机号,路子照问她是不是杨之的号码,阿果没有回复。路子照不太清楚,阿果突然变得寡言,是正好在忙,还是在表达某种不满。

  杨之的号码的归属地是北京。

  “跟那个威胁短信不是一个号码呢。”路子照回复,原本没有结尾的“呢”,但怕阿果真的是在生气,所以加个语气词,以显得亲昵。

  “我说了他不是发短信的人,你还不信。他说你没有回复他私信,而且你还把贴子删了,也不跟我说。。。。。”阿果回复。

  看上去,阿果与这个叫杨之的热心市民已经私下聊了不少了。想到嫂子脸上那幸福的表情,及阿果对杨之的信赖,路子照对迎面扑来的异性恋气息熏到了。她再次被排除在团体之外——自己的亲生母亲让她不要对不起冯仕明,但冯仕明的动态都是嫂子告诉她的。她俨然是局外人。

  这世上唯一一个对她说谢谢的,居然是全然陌生的姜榆。一时冲动之下,她回复了姜榆的短信,同意见面聊。

  第二天醒来的一瞬间,路子照就有些后悔了。且不说姜榆可能是坏人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就算姜榆是好人,但她又怎么确认那个号码真的是姜榆呢?万一是此前发威胁短信的人假冒的,又或者是纯粹的恶作剧呢?可放别人鸽子也不是路子照的作风。思来想去,她排除了告诉阿果、让阿果陪她见的想法,决定先到约定的地点观察一下,如果对方是独身一个女人,就上前打招呼。

  她与姜榆约在一间漫咖啡。上次来这里,还是见房东。“唉,早知道找他算一卦了。”路子照推门进去时自言自语。

  姜榆十分钟前给她发信息,说自己坐在店里书架旁的座位。

  路子照发现“观察法”不管用,她找人的姿态太明显了,还没走两步,书架旁的女人就抬头与她对视。至少的确是个女人。

  女人冲她笑笑,路子照也下意识地回报了一个友好的笑容,颇为拘谨地坐下了。女人把手机递过来,是咖啡店的小程序界面,示意她点单。路子照看见小程序购物车里已经有一杯冷萃了。

  点完单,双方都陷入沉默。路子照看着眼前这个大冬天点冷萃的女人,心中的警惕性削弱了不少——对面的女人看起来实在是够不上什么威胁。跟阿果看古装剧时,常有台词是“少侠你印堂发黑”,见到姜榆,她大概能理解印堂发黑是什么观感了——姜榆很瘦,很黑,准确来说是面色暗沉,看起来好几天没睡觉,无精打采的。

  路子照见姜榆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有些尴尬地打开手机,装作在回消息,姜榆也沉默地坐着。过了会儿,服务员喊了个数字,姜榆起身,指了指柜台,示意自己去拿咖啡。

  她不会是哑巴吧,路子照有些错愕地想。

  “你的摩卡,小心烫。”姜榆小心翼翼地把纸杯放下,又补了一句,“怎么堂食也用纸杯呀。”

  好的,她会说话,路子照被自己荒谬的想法逗笑了,嘴角轻轻动了动。

  “我叫姜榆,是你那个手机号的前一任主人。”姜榆轻声说。

  喝了一口冷萃,姜榆皱了皱眉,应该是被冰到了,然后继续说:“发威胁短信的那个上海号码,是个警察,所以可以查到我的很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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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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