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凡和小戴亲如兄弟。
两人在患难中相识，小戴无论是做洗碗工，还是学习做凉菜，都是陈一凡手把手教会他的。
虽说小戴有点玩世不恭，但他心肠也是极好的，这辈子他都打算跟着陈一凡混，对他忠心不二。
只是小戴是一个过于现实的人，他不相信虚头巴脑的东西，所以他喜欢用犀利的语言道破真相。
语不惊人死不休。
问题是他的本领有限，并不能看透真相。
所以他十句话里，往往只有一两句能说到点子上。
陈一凡很了解这位小兄弟。
不管怎么说，小戴还是比段四海强许多。
段四海只想呆在一个熟悉的小圈子里，不想和陌生人打交道，拒绝一切不良嗜好。他就像一只绵羊，善良温顺，有片属于自己的草地就心满意足。
默默的来，默默的去，这辈子他只想默默的度过。
陈一凡很难从他们这里得到更大的帮助，只能把他们列入恩人的行列。
陈一凡需要贵人的帮助，他很清楚这一点。
最初，是卖方便面的王老板为他指出一条谋生的路。现在，陈一凡每个月都会抽一天，晚上去看望王老板。
但曾经的贵人王老板，现在也被陈一凡视为恩人。
如王老板自己所说，他落伍于时代了。
他停留在原地，不想也不可能有更大的发展，也就无法给陈一凡提出更好的建议。
在陈一凡不大的人际圈里，唯一一个能给他提出建议的，就只有莉莉姐了。
薛老板都不行，他能拿起报纸读一读，都是很大的进步。他就像陈一凡家乡的农民，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已经很满足。
至于胡勇、小孟和其他人，基本上都定型了，只想稳定工作，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
深夜躺在床上，陈一凡把自己认识的人，都盘点了一下。
他意识到，自己的人际圈子还是太小了。
必须走出去，结识更多的人。
比如说沈梅老师。
在陈一凡的印象里，有钱的人很少有文化，有文化的人很少有钱，而沈梅却又有文化又有钱。
人家本来是一个小学老师，却靠兼职做安利年入几十万。没法和那些倒卖煤炭的老板相比，但也算是人上人了。
而陈一凡知道，他家乡的小学老师，现在的月收入不过一两千元，少得让人可怜。
陈一凡既缺文化又缺钱，他想做沈梅老师那样的人。
怎么样才能结识沈梅老师？
陈一凡想，可以通过唐老二。
他对唐老二的印象很一般，尽管他为人热情，收入让陈一凡羡慕，但陈一凡能看出来他只是一个精明的小商人。
唐老二想利用陈一凡，陈一凡还想利用唐老二呢。
陈一凡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爱冲动的少年了，懵懵懂懂的，以为吃苦就能赚到钱。
他早明白了，想赚大钱就要动脑子。
此时传呼机震动起来，陈一凡赶紧拿在手里，盯着显示屏。
“早点睡，不要熬夜，想你的李慧贤。”
现在是晚上12点。
李慧贤乘家里人都睡下了，跑到客厅悄悄给他发个信息，她知道陈一凡晚上习惯看书。
陈一凡感动极了，把传呼机抱在怀里。
哈哈哈，“想你的李慧贤”，这不是双关语嘛。说的是李慧贤想他，也让他想李慧贤。
好幸福的感觉。
也好凄凉。
陈一凡悲喜交加，想着李慧贤进入梦乡。
……
凌晨起床，陈一凡和小戴先走一步，去杏花苑准备早点，段四海还能再睡半小时。
路上，裹着军大衣的小戴缩起脖子，哆嗦着问。
“陈哥，你是不是打算做安利？”
“我还没想好做不做呢。”
“你可要想好有没有那个条件，我看安利也是人拉人，咱们又不认识几个人，总不能跑大街上拉人吧？”
“不至于，每天来咱饭馆吃饭的人多着呢。”
“你想拉客人入伙？”小戴反对道，“这么做肯定不合适，莉莉姐还好说，能护着你。但让老薛知道了，非治你不可！”
“嗯，你这话有道理。”陈一凡思忖起来。
“哈哈，难得你能听我一句话。”小戴高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沈梅是咋活下来的？”
“是她奶奶嚼碎小米粥，一口口把她喂大的。”陈一凡叹息道。
“哦，穷到连奶粉都买不起，哎。”小戴也是一声叹息。
穷，让许多人挣扎在生死边缘。
陈一凡自己，也曾差点儿饿死在汾河滩头。
幸亏薛老板收容了他，才有肉吃。
他是不能在杏花苑里做安利，造成不好的影响。
……
是不是该去征求一下莉莉姐的意见呢？
一整天，陈一凡都在想这个问题。只是莉莉姐一直在忙碌，人也很多，一时找不到私下说话的机会。
下午空闲时，唐老二给他发了一个信息，说自己在老地方等着他。
搞得像特工接头一样，陈一凡笑了笑。他走到二百米外，就见马路边停着那一辆显眼的红色夏利车。
一上车，唐老二就递给他一支好烟，笑眯眯问。
“昨天你咋跑了，老师讲的不好？”
“老师讲的很好啊，但我不能耽误工作。”
“呵，我想也是这样的，我本来打算送你俩的，谁知你俩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唐老二笑道，“你对安利印象咋样？”
“挺好的，昨天去的人不少啊，都是做销售的吗？”
“我们不做销售，安利不是卖产品的。”唐老二斩钉截铁道。
这话说的，把陈一凡都说愣了。
“不对吧，你们不做销售，不卖产品，那你们是从哪儿赚到钱的？”
“呵呵，小陈，这你就不懂了，你必须好好学习，才能跟上时代的进步。”唐老二语重心长道。
陈一凡盯着他满脸的皱纹，心想，这些话肯定不是唐老二想出来的，他就是一只传话的鹦鹉。
好听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有些怪怪的。
“唐总，你的话我理解不了。”
“所以说，你要听我讲，我们卖的不是产品，而是高品质的生活方式。我们从来不推销产品，我们传达给人们的是一种新的理念。”
晕了。
唐老二的一番话，把陈一凡绕晕了。
要是小戴或小孟在场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吐出一句话。
“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