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失控的安全感
冰野2022-08-22 15:576,000

“刘家从搬家开始,家里并不缺日用品,再说旅馆提供有完备的日用品,刘涛辰何必再去购买?那么既然他说了,我们就要思考这个问题,他为什么说他要去买日用品?

从正面来说,刘涛辰出门在外的时间颇长,为了不让人怀疑,所以他说要去买日用品,那么既然说了当然要买,从反面来说,如果他不说在外边买日用品,那么当你们到达旅馆,按常理刘涛辰为了不让人怀疑,应该在旅馆等我们才对,因为这样,他就有了至少一定时间的不在场的证据,但要明白,此刻他正在衣柜中,不可能在旅馆一直等我们,如果我们到达旅馆,发现他不在,一定会有人给他打电话,或许他立刻就会暴露,而当我们提前知道他在购物,一般不会再打电话催他,直接等他回来。

他也不容易暴露。所以说他利用了我们的心理,同时他在与不在,旅馆老板一定会知道,旅馆老板说他从十一点订完房,就离开了,一直没有再见到他,这也暗中和他一直在购物,不谋而合!”

“那么他在衣柜中,两点十分到三点的时候是无法购买的,也就是说他是从三点之后,从衣柜出来,然后赶往超市购物。”我说。

“当然,因为这样有很大的把握,不漏破绽。”凌峰说。

“为什么?”我疑惑不解。

“我用了两天的时间,对小镇的超市进行调查,总结出了一个规律。”凌峰缓缓说道,“夏天这个季节,中午一点到三点的时间,正值天气最热的时候,超市的老板一般选择在这个时间休息,同样,如果不是紧急需要物品,大家都会选择三点或者三点之后去超市去买东西。”

“也就是说,我们绕远路,避开了这段时间?”我终于明白了韩若霜为什么要绕远路,赶往X旅馆的意图。

“对,这段路程并不远,徒步需要一个小时左右,而开车,快的话,三十分钟就可以到达。搬运师傅对我说,虽然他们并不是特别了解这段路,但是韩若霜却刻意给他指了一条绕远的路。”

“那么……”我试探性的问凌峰。

“那么,他只有是在到达旅馆之后,由韩若霜开锁,偷偷溜出来,转了几个超市,买了日用品。”

“几家超市?”

“我们检查了刘涛辰买回来的日用品,上面贴着的标签说明,这些物品并不是一家的,他这样做,是为了尽量缩短在一个超市的时间,以免被超市的人员记住自己的模样。同时三点左右的时间,来往购物的可人颇多,他在这个时间购物,旅馆的人员由于工作繁忙,记住他模样的可能性很小,我们询问了这几家超市的工作人员,没有人确定刘涛辰是否曾来买东西。”

刘涛辰绝望的抬起头,望着白色天花板。

“至于他作案用的绳子和刀子,我们至今未找到,我推测是在三点之后从旅馆溜出来的时候,抛弃在一个地方。”凌峰摸摸鼻子。

“我把他扔进一个垃圾箱了……”刘涛辰闭上眼睛,无力的说道。

“你终于说话了,什么地方的垃圾箱?”凌峰严厉的问道。

“超市门口的垃圾箱,我撕下日用品上的包装,将他们裹起来,扔到里面。”

“不,不……”刘浩辰咆哮着,他抓住凌峰的胳膊失声痛哭,“凌警官,不是我三哥做的,不是对吗?”至今,刘涛辰的所有作案过程已经昭然若揭,刘浩辰却无法接受。

“对不起,刘浩辰,请接受这样的事实。”凌峰抬起手抚着刘浩辰的背,深表同情。凌峰褪下冷酷的外表,俨然一副大哥的形象。

韩若霜捂着脸痛苦的哭泣,刘涛辰闭上眼睛,苍白的脸上流下汗珠。

“为什么,大嫂三哥,你们为什么要杀了我四哥?”刘天辰捶着自己的胸脯,痛苦的咆哮道,在场所有人无不动容。

“我最不愿这一天的到来,因为我已经知道,无论凶手是谁,我都会将再次失去我至亲的家人,我不愿看到,不愿看到今天的结局,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已经永远失去了四哥,也将永远失去你们!”刘浩辰瘫倒在地。绝望的喊道。

凌峰俯下身子拉住他的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浩辰,大嫂对不起四弟,对不起你,对不起咱们刘家,我该死。”韩若霜哭道。

“我一直以为,我放假回来,就可以再次和你们团聚,想不到竟是今天的结局,如果爸爸在天有眼,他一定不会安息的,也不会饶了你们。”刘浩辰扑过去,狠命的撕扯着韩若霜和刘涛辰。

我看到苏阳正在偷偷抹眼泪,她所说的初衷,完全破灭了。到底是怎么样的仇恨,让原本和谐美满的家庭,遭受灭顶之灾,只因为刘天辰看到韩若霜从衣服中掉落那包风干雪菊?不,即便如此,也犯不着杀人,凌峰曾说过,他一直认为刘天辰的死是注定的。那么他说的注定,指的是什么?

审讯室再次响起刘浩辰痛苦的咆哮声,这场人间悲剧,狂暴的撕扯着每个人的心。

七月二十五号的审讯,到此结束,凌峰为了照顾刘浩辰的情绪,让我和苏阳帮忙照顾刘浩辰,两名警官将韩若霜和刘涛辰带出审讯室,四个搬运师傅和旅馆老板各自回家。

我觉得,凌峰并不着急将韩若霜和刘涛辰移交给法官,是因为他要继续求证,他希望找到几个案件的联系,甚至,解决一年前刘家老大老二的悬案。凌峰对我说,下一步,他将全力投入何赞臣的案子当中,并且经过批准,刘家老大老二命案的相关资料与背景,也到了他的手中。

刘浩辰自从韩若霜、刘涛辰的被捕,情志消沉,而今天凌峰的指认,刘浩辰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我想象不到他内心的痛苦,正如他也无法了解我失去小梅的伤痛,我们无法感同身受,也许和他的遭遇比起来,我的伤痛,简直不值一提。

苏阳对我说的初衷,我有了更深的体会,我甚至,开始也有了一种去帮助这个伤痕累累的家庭的冲动,可是已经晚了。

自从刘天辰被害,小镇的居民就开始议论,凌峰的指认,让他们有了更多的谈资,经过小镇的中心街道,经过偏僻的小巷,那些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并没有改变,来来往往的行人,辽阔有力的叫卖声,小镇在日出日落中,一如往常。宋曼玉应该知道所有的事情了吧,我想去看看他。

走进那熟悉的小巷,往日顾客满盈的陶瓷店,如今已冷冷清清。我走进陶瓷店,宋曼玉一个人坐在柜台前,目光呆滞,脸上满是刚干的泪痕,手里握着一个玻璃杯。

“宋姨,”我轻轻的召唤她。

“啊?”宋曼玉回过神来,不知道我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你来了……”她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无神的看了我一眼。

“宋姨,凌警官昨天已经……”

“我都已经知道了,”她似乎已经揣摩出我想说的话。

“那么……你很早就知道了吗?这之间,涛辰叔回来了四天。”

“他之前都已经告诉我了,我……”宋曼玉开始流泪。

“宋姨,事已如此,不必难过。”我想不出其他的措辞。

她用手纸擦擦眼泪,“他是回来给我道别的,”她幽幽的说着,“和他结婚这几年,他对我很好,也肯干,可真想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对我说,他杀了老四,自身难逃法律的追究,他要我一个人好好的活。”

“涛辰叔,是个很本分很勤快的一个人,我们也没有想到。”

“你来做什么?”她问我。

“我来看看您,希望您别太难过,浩辰他……”我脑中再次浮现刘浩辰痛苦扭曲的脸。

“浩辰是个好孩子,有前途,好好照顾他,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好好替刘涛辰活下去,替刘家活下去。”她缓缓站起身,拿起一件光滑的瓷器,轻轻抚摸。

我点点头,“韩姨,是同谋者,您知道吗?”

“什么,大嫂是同谋?!”宋曼玉吃惊的问,手里的瓷器险些掉落

“是的,她帮助他杀了刘天辰。”

“为什么?”

我摇摇头,“凌警官说,作案动机很复杂。”

宋曼玉用手扶着头,好像身体不太舒服。

“宋姨,你还好吗?”我走上前去,扶住她。

“不要紧,身子有点不舒服。”

“那我走了,宋姨,您多保重,我会常来看您。”

“嗯,”宋曼玉点点头。

七月二十六日上午,凌峰早早来到审讯室,何赞臣被警官带进审讯室,何赞臣的案子重新审理,凌峰通知我来审讯室。

凌峰刚侦破刘天辰的案子,接着又着手另一件案子,他精神略微疲倦,却依旧保持着严肃凌厉的目光,他点上一根烟,抬头望了往对面的何赞臣。

“何赞臣,这已经是第六次审问你了,我现在完全可以定你的谋杀罪,但我更想知道谁是同谋者。”

“是刘天辰,我已经告诉你了,他欠我钱,我要求他杀人偿还我。”何赞臣摸摸自己的头发,嘴角浮起一丝不屑,“我知道他已经死了,你难道要找一个死人对峙?”

“你真像一个石头,不过我不想立刻把你敲碎。”凌峰顿了顿,吐出一阵烟雾,“他欠你钱,你就用他去帮助你随即杀人?可笑可谈,你不是想得到一个人的真心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何赞臣随口说道,眼神开始有了一丝慌乱。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幼年母亲就死了,跟着父亲长大,你二十六岁那年,父亲因为还不起赌债,跳楼自杀,这个事情给你带来个莫大的刺激,为了逃避那个令你痛苦的地方,今年春节你从S镇搬到B镇,可是,一个人活在孤独和父亲苛刻要求的环境中,他无法改变自己的性格,你和你爸爸一样,爱赌,来B镇后,俱乐部成了你常去的地方。”

“你胡说,我根本不赌博,我恨我爸,就是因为他赌博,才导致家破人亡。”何赞臣叫嚣道。

凌峰抖了抖烟灰,“一个人做什么很容易被知道,但他心里所想的,别人永远猜不透,在电器维修店老板和三叔眼中,你是个对电器结构知识以及电器维修技术精通的人才,同时在他们眼中,你也是个自闭的人。但是表象骗了他们,却骗过不事实,你去俱乐部消费的多次记录,老板的本子上都有记载。”

何赞臣低下头,承认道,“我去消费又怎么样?”

“那些经常去俱乐部的人,心灵也极度空虚,你从小就没有母亲,得不到关爱,这导致你渐渐养成的,恋母情结。”凌峰摸了摸鼻子。

“凌峰,你胡扯,”何赞臣冲动的想站起来,被警官死死按在椅子上。

“没有事实,我不会乱说,我想这个人你一定认识。”凌峰示意门口的一个警官,警官从外面将韩若霜带了进来。

韩若霜手上戴着手铐,头发凌乱,缩着身子,走进审讯室的一瞬,她抬起无神的眼睛,何赞臣转头,两行目光交汇。何赞臣脸上的肌肉剧烈抖动着,他完全愣住了,表情僵硬的看着韩若霜。

“你……”何赞臣失声叫道。

“她,你认识吧。”凌风看着何赞臣问道。

“不,她是谁,我不认识她,”何赞臣疯狂的摇着头。

韩若霜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她缓缓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我曾经对俱乐部进行调查,当时我只注意到去俱乐部消费的刘家两人,但却忽略了其他人,”凌峰顿了顿,像是在检讨自己,“我对刘天辰和刘涛辰进行过反复的盘问,却无法获取可靠的线索,我觉得我仿佛漏掉什么,我再次去俱乐部调查,老板说韩若霜曾经在俱乐部做过两个月的服务员,关键的是他说曾经看到你和韩若霜亲密交往,不过我想俱乐部老板也没必要在我第一次调查的时候告诉我,毕竟这种事情,他也难以启齿。”

我清楚的看到何赞臣的双手剧烈的抖动,这块石头,已经渐渐被腐蚀。

“巧合的是,她也是一个毫无安全感的人,“凌峰看了一眼韩若霜,“韩若霜嫁到刘家两年前,曾经有过两次短暂失败的婚姻,她内心里寻求着一种安稳,哪怕柴米油盐的简单生活,只要安稳,她也愿意。”

韩若霜被凌峰说中痛处,开始轻声啜泣,我想她内心一定充斥着绝望的痛苦。

“请原谅我的直接,何赞臣第一次进入石青然房间拆掉电灯开关,剪断电线,试图杀人,和第二次从楼顶推下徐子豪,都曾经使用过刘家的钥匙,而何赞臣放了楼顶水房内储水箱的水,消除自己在水房内留下的脚印,并且说他是从窗户进入石青然房间,他一直在回避一个事实,那就是从门进入的,很显然,他在包庇韩若霜。”

“没有,没有!”何赞臣疯狂的摇着头,

“不用再说了,是我将钥匙给他的,”韩若霜忽然说,表情显得很淡定。

何赞臣惊诧的看着韩若霜,“你……”

“是我给何赞臣钥匙的,石青然房间的钥匙,是在他们没有来之前我出去配的。”

凌峰嘴角浮起一丝浅笑,他的推理的到了证实。韩若霜就是何赞臣的同谋。

“事到如今,我不想再隐瞒了,何赞臣,对不起,我已经是杀人凶手了,我杀了四弟,法律不会放过我,”韩若霜释然的说,“我们不可能了,请原谅我的自私,为了我这个杀人犯,你不值得。”

何赞臣万万没有想到韩若霜竟然将她自己的罪证,和盘托出,他突兀的眼球,一动不动,面如死灰。继而抓着自己的头发,失声痛哭。

凌峰望着这个失声痛哭的男子,嘴角微微抽动,何赞臣认为他可以顽抗到底,可在韩若霜的坦白下,他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何赞臣,输了,输的痛心疾首,他原以为他和韩若霜的感情好到了,他值得为她去死,凌峰似乎也在慨叹,何赞臣不知道,他在韩若霜的心里从来未曾占据过一个位置,韩若霜对感情充满了不安全感,她只是利用何赞臣帮她完成自己的目的。天真的何赞臣以为他可以为爱去死,然而他想错了。

“何赞臣,你一定认为你才是她交往的唯一男子吧,刘天辰的死,不仅和韩若霜有关,还牵扯到了另一个男人,那就是刘涛辰。”凌峰说道。

何赞臣猛然抬起头,望着韩若霜,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我听到一个男子心脏爆裂的巨响。

审讯室一片焦躁的沉默,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他深深将脸埋进手臂里,背部由于哭泣剧烈的颤抖,他似乎也从未想到,他竟然从未获得心爱的人的真心吧。他不怕死,从报案至今一直态度强硬,承认是自己作案,但他却怕失去心爱的人的信任,甚至在暴露的时候,失声痛哭。我忽然觉得何赞臣好可怜。

爱情无常,奈何爱情里的主角又是如此执着和天真。

到此,何赞臣谋杀案已经终结,两个人被带出审讯室的时候,韩若霜从容淡定,而那个可怜的男子,几乎是被警官搀扶着才勉强走出审讯室。

何赞臣,这块石头,最后终于被凌峰无情的敲碎。

凌峰锁上审讯室,站在门前,掏出抛弃式打火机,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上一口,闭上了眼睛。

“真是孽缘啊。”他悠悠的说道,像是在总结,又像是感叹。

“是啊,正如你所说,我们永远不知道别人心里所想,何赞臣完完全全被韩若霜骗了。”我说道,依旧为刚才那失声痛哭的男子,感到惋惜。“或是韩若霜已经犯下杀人案,自感难逃法律的追究,于是也交代了和何赞臣合谋杀人的罪证?”

“不,我不这么想,我认为韩若霜并非完全不在意何赞臣,只是,她希望在离别之前,给他们感情做个交代。”凌峰说道。

“那你认为韩若霜对何赞臣还是有感情的。”

“确切说最初有,渐而丧失,当她看到何赞臣经常去俱乐部,便知道他这样的男子,一定是空虚无聊的,所以她在俱乐部做了两个月的服务员就辞职了,她是想通过这样的举动,让何赞臣离开俱乐部。可惜,这样的善意讯号,何赞臣并未接收到。”

“既然觉得他人靠不住,为什么还要和他交往?”我问。

“韩若霜正是透析到他的内心世界,她知道他缺什么,便给予他什么,何赞臣缺乏安全感,她便和他交往,给予他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无形中何赞臣受到控制,那么韩若霜让他做帮凶,他便义无反顾,可结局呢?”凌峰苦笑一声。

“两个可怜的人啊。”我轻声说道,“人为什么要欺骗?”

“骗是为了不再被骗,韩若霜的在第两次婚姻中,受到抛弃,试想,她离开刚满月的孩子,被丈夫抛弃的情形,是何等凄惨!”凌峰抽了口烟,转过头去,我看到他眼中有种晶莹的东西,凌峰卸下严肃的外装,深深的表示同情。

“好了。”凌峰转过头来,“刘家老大刘伯辰和老二刘仲辰的案子,上级已经批准,由我来继续调查,如果你愿意,可以帮我做些事情,好吗?”

“好,凌警官。”我望着他湿润的眼睛说道,

感觉中,一年前刘家的命案,将会拨开迷雾,露出真相。

“凌警官,有没有看到苏阳?”我这才意识整个上午都没看到苏阳。

“不用管她,让她好好冷静一下。”凌峰整了整领子,向前走去。

“她会不会跑远?”

“不会,你可以给她打个电话。”凌峰径直往前走去。消失在档案室门口。

她到底去哪里了?

继续阅读:第二十章:深邃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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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死追凶: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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