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草木皆兵,没有朋友只有敌人。”
这句话埃斯将军曾说过,如今贝亚特.劳斯将军也说过。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到了实际行动的时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管神圣教廷采取了何种声势浩大又狠辣的攻势,但是最终还是瓦解在劳斯将军的指挥之下。除了最开始,费麒之后便没有再观战。他一个人在军营里晃荡,看着周围急匆匆而过的士兵,费麒突然想起了埃斯叔叔。
但也只是想起来而已。虽然身处军营之中,依旧能很清楚的知道城外厮杀的结果。劳斯将军依旧保持着没有败绩的战斗成果,其中一场小规模的战斗由艾洛德采用独特阵型击溃并围剿杀的一个不剩。然后是连续两天的休整。
劳斯将军和艾洛德回到军营里,稍作歇息便在议事殿之中继续讨论战略问题。费麒进去的时候,刚好看见艾洛德和劳斯将军在下棋。
费麒走到他们身前,见棋下了一半,半张棋面都已经被黑白两色的棋子占据。艾洛德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后目光再次落回棋盘上,不清不淡的说道:“你来啦。”
费麒笑了一下,看着他们说道:“不是在研讨怎么打仗么?你们怎么下起棋来了。”
劳斯将军落子,艾洛德占地左下角的一片便被杀干净了。而后,他站起身,看着艾洛德说道:“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搬回来么?”
艾洛德皱眉苦思,但是很久都没有想出什么头绪来,只能投降不好意思的对劳斯将军说道:“将军……”
劳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看样子,对方那两个主教和你相比都要强上许多。”
费麒听着他们的话,才知道他们下棋便是在思考如何克敌。当下一听虽然没有什么兴趣,但还是问道:“哪两个主教?”
艾洛德收好棋子,然后站起身,回答说:“主将是基尔主教,副将是……”他皱眉想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是多迦主教。”
多迦?费麒闻言一惊,艾洛德便笑话他,“怎么?多迦主教名声在外,你不是只听便害怕了吧。”
“才不是。”费麒挥了他一拳,又道:“我是惊讶,好吗?”
这个时候,费麒才知道打过来的人是多迦,最近说的那个让劳斯将军赞叹的年轻主教便是多迦。然而,若是他此次没有来,或者是,没有问,那么之后也不会丧命。
激战第二十二日,多迦被俘。然而,劳斯将军和艾洛德依旧在外和基尔主教厮杀的昏天暗地。轰动的擂鼓之声,冲天的喊杀声,隐约兵器相交的争鸣,在军营里都能听得见。
费麒站在议事殿之外,望着城墙之上那猎猎作响的帝国战旗,良久突然转身而去。他要去的地方,是军营的囚室。多迦就被关押在那里。
多迦还穿着主教的衣服,只不过是人显得狼狈一些,除了肩膀上的一道剑伤之外没有其他的伤口。费麒支开守卫,直接便走了进去。
多迦没有想到会有人进来,还以为是劳斯将军,却没有想到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他眯着眼看着费麒,好一阵才略带惊讶的开口说道:“你应该是跟在哦怀英王身边的人吧?为什么你会在这里?还是说我哥他……来了?”多迦有意识的往门口望去,但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眼中隐晦的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费麒走向他,说道:“没有,公爵没有来。”
多迦坐在地上,手脚上束缚着铁链。“那你来是做什么?”
费麒走到了他的面前,战刀一挥便斩断了多迦脚上的铁链。之后说道:“你说呢?把手放前面点,我怕砍到你。”
多迦照做,手往前垂向地面,身体后仰,看着费麒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费麒扬起刀,干脆利落的斩下,之后才有些烦躁的说道:“不要和我讲这些,我不想管什么对错,该还是不该。”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给自己更多现在可以这么做的理由,之后才开口说道:“在锦扶我欠你一个人情,所以特地来还给你。”而且,虽然不能分清楚是对是错,但是对于费麒来说,至少他是修洛的弟弟这样一个身份就已经足够让自己救他一命了。
很轻松的将多迦送出城外,费麒长长的舒了口气,对着多迦说道:“呈现在夜黑,你快走吧。”多迦很仁义的说道:“你怎么办?怎么向贝亚特.劳斯解释?”
费麒笑道:“这就不用你*心了。”
多迦心里是感动的。那种善意的笑容所具有的感染力是非常强大的,几乎让多迦热泪盈眶。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向费麒伸出手,神色认真口气真诚的说道:“谢谢你。”
费麒一见,也即刻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说道:“不必道谢。”
多迦却是回握住他的手,没有放开,看着他的眼神复杂:“和蓝汜在一起的人……都是这样感情泛滥的么?”
费麒微笑,没有解释。然而,下一秒,眼前突然变得昏眩起来。有一种温软的酥麻感在全身上下蔓延着,几乎是瞬间宛若骨头都被软化了一般,整个人身体一歪倒在了多迦面前的地面上。速度之快,甚至让他来不及问为什么。
多迦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费麒,抿着嘴没有说话。好一阵,他才缓缓收回手。手停在眼前,似是惋惜,又似悲哀的轻声对着什么都听不到的他说道:“你知道……我刚才的那句话并不是在夸你……”
此时的费麒并不知道,接下来他所要面对的,是死亡向他张开了残忍的怀抱,将他的骨血全部都吞噬的一干二净。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再能对多迦说出那句“为什么?”
但是如果他能够机会问出这句话,那么多迦一定会回答他原因。对于多迦来说,并没有非要至费麒于死地的理由。甚至对于多迦来说,费麒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仅仅是如此并不能解救他所想要救的那个人。
没有人知道,多迦的失手被俘并非是自己的失误。而是他自己必须被对方擒获。
“多迦,我们是打不过贝亚特.劳斯将军的。如果在这么消耗下去,那么我们根本不可能活着向教皇大人复命。”基尔主教掌握着蒙而特的生死,却如此信誓旦旦的对多迦说道。
多迦看着他,咬牙切齿却没有丝毫的办法。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你想要我怎么做?”
基尔主教轻轻一笑,“其实,还是有办法能够杀的了劳斯将军的。如果,你们能正面而且距离的接触的话。”
只要劳斯将军一死,那个艾洛德副将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打击易如反掌。对于基尔主教,所有翻盘的机会都在劳斯将军存在的时候被克制的死死的。只要劳斯将军一死,那么他的机会就来了。教廷有一项秘术,可以植入一种毒药到人体之中,然而以凝神之术全部转移到自己的手掌,就可以将这种毒药转移到触碰者的身上。
顷刻,便死。
但是多迦还是没有足够杀死费麒的意志,以致毒药到达手掌之上的分量少的可怜,所以才没有立刻至费麒与死地。但是,这样的善,对于多迦来说,悔之莫及。如果他知道基尔主教恼羞成怒会如此残酷的对待费麒,那么他宁可他在城门外就是死在自己手里面的。
从被俘直到死亡,费麒所有受到的非人的凌辱,折磨,惨绝人性的极刑无所不用的施加在他的身上。
多迦不愿意回想起费麒由生到死的过程,只是记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基尔主教可以说是变态的凌辱方式施加在费麒的身上。他到底是有多无辜?他站在与自己敌对的立场,到底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义无反顾的救了自己?
可是自己回报给他的是什么?
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陷到肉里面去,沁出来的汗水使得那细小的口子尖锐的疼。他终于咬牙,从身侧的一个士兵的手里夺过一把长剑,快步走到费麒面前,没有一丝犹豫的闭着眼睛斩下。
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费麒尸首分离的时候,血溅到多迦纯白的衣衫上,他看着倒在地面上费麒的尸首,无声的在心里致歉。
劳斯将军发现费麒不见了的时候,便想到了费麒可能做下的事情。在听到多迦名字的那一刻,费麒脸上的表情波动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果然如他所料,多迦也不见了。
“将军和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多迦一剑砍下了费麒的头。之后,一把火烧在了他的尸首上。我们……我们真的拼尽全力了,可是还是没有来得及。”
艾洛德抚摸着手中的战刀,费麒唯一留下来的东西,神色悲痛的对蓝汜说道:“我知道我这么说不对,但是我宁可什么都没有见到也不愿看到被凌辱之后惨不忍睹的费麒……”
如此没有尊严的死,被见到尸首也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吧?
艾洛德的心声蓝汜无法得知,他只知道,自己的伙伴死了,非常残忍的被杀害了。悲伤从心里蔓延出来,比自己的血液还要粘稠。
费麒死了,我……要怎么和葛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