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迪雅的出现,太过让人意外。斯罗尔特,蒙雾,哈尔齐齐看着蓝汜,表情古怪。而蓝汜此时,站在望台之上,看着安若迪雅进城并逐渐的朝他策马而来,心情除了复杂还是复杂。复杂到现在根本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他愣在原地,怔怔无语。
吉德鲁疑惑,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对对方那美艳的容颜一恍,心里突然有那么一小块地方瞬间变得柔软起来。马上婷婷的女子,轻动的衣摆,此时她整个人都缩小成一块难得的美玉映在了他的眼中,心中。他的目光,被定住了一般再也无法挪开。
然而,他的眼底却是有些莫名的悲伤。因为安若迪雅自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像他一直望着她那般,目光一刻都不曾从蓝汜的身上离开过。那种明亮的眼神中,毫不掩饰她的兴奋和欢喜。她一路风尘不停,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如此之近的看着蓝汜。
越是接近,她的内心便越是不安。她并不知道此番前来,蓝汜会是怎样的态度。毕竟,他曾说过的话,她并不知道是不是能算得上诺言。如果是,他会不会兑现?安若迪雅握着缰绳的双手此刻不自觉的沁出冷汗,冰冷的双手仿佛要将她此刻内心所有的欢欣都一瓢冷水浇灭了一般。她内心忐忑,但是望向蓝汜的目光依然没有暴露半分她此刻的情绪。或者,她希望他看到的便是现在这般的自己。
其实,在蓝汜的身边没有看到那个女孩,她的心里是有些遗憾,也有些庆幸。还是没有回来吗?此去……时间也算久了呢。想起那个女孩的模样,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处开始隐隐作痛。那个女孩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邻家妹妹。对她,还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安若迪雅的目光灼灼,蓝汜此刻却是有些不能受用。他当然不是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等同于承诺的话。
“你若是想来,就来便是。”
他还记得当时说这话的口气,他并没有在开玩笑。虽然不想承认,蓝汜在见到安若迪雅的时候内心还是欢喜的。他不知道该称这样的情绪是什么,但是这份欢喜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他亦是不清楚自己对待安若迪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或许是因为安若迪雅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即便是不爱,在他的心中也有沉重的分量,无法剔除。
然而,他当真对安若迪雅一点感情都没有?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自从离开深渊之森,他在想念雯瑾的同时也在反思。他为什么会对安若迪雅说出那些话?如果只是一个麻烦,大不了用些钱财打发掉便可。为什么明知道会让他和雯瑾之间的感情出现裂痕,依旧还要做那些事情呢?那断桥前,自己伸出去的手,真的就只是因为有那么一份责任或者歉疚?
或许真的都不是。
所以,安若迪雅越是靠近他,他越是心慌意乱。直到安若迪雅和连恩两人在望台下马,沿着楼梯一步一个台阶的快要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才如梦初醒般的看着她盈盈身姿,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安若迪雅站在蓝汜面前,看着他熟悉却也陌生的俊美面容,缓缓的展开笑容,平静的说道:“你说过,我要来便来。所以,我来了。”
连恩站在她身后,此时对蓝汜抱拳说道:“公子别来无恙。”
蓝汜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将目光落在安若迪雅身上。不管怎么说,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微笑着说道:“怎么挑了这样一个时候来呢?如果这里的战争没有结束,我要怎么安置你。”
安若迪雅也笑,她明白蓝汜是在担心,也不想她看见现在如此狼狈的模样。只是安若迪雅没有在意,美丽的面容之上笑的坦然和笃定。“我觉得我,来的正是时候。”
蓝汜看着她,莫名的心中一暖。在那个客栈的时候,她便轻易能够了解他的想法,轻易能够看穿他一般。那个时候,她便是在对自己着想了。然而,他们之间算什么?不过是一场错误的交合,让两个不同路的灵魂有了交织之处,交汇之所。彼此身体的占有,便在心里留下了一个深重的位置。
蓝汜走上前,温柔的将她的发丝拢到耳后,轻声说道:“辛苦了。可惜,我这里还是一个烂摊子,收拾起来并不容易呢。”
安若迪雅在蓝汜突然的温柔中身体都仿若软了下去。她心里的欢喜此刻变得真实而不再忐忑不安。接着,她的眼角留下两行晶莹的泪,轻声道:“你知道吗?我很怕……怕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你的存在,让我一点真实感都没有。而我,就那么没有预兆的爱上你了。便就此不顾一切的追你而来,就像是那日在那索断桥,我明知不可却还是没有办法阻止自己。”
安若迪雅的表白让哈尔等人神色俱怔,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短短几日的住宿,这二人之间竟然暗生情愫。想到雯瑾的不告而别,心中便也有了些许的猜测。他们在心里同时做出了一个‘难怪’的感慨。
瞧瞧,招蜂引蝶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正是应了帝都之时葛卓调笑蓝汜说的那句“你要是没有这样一张妖孽一般的脸,雯瑾该是要有多省心?”
然而,现在众人心里只是不胜唏嘘,没有人说话。只是吉德鲁眼底的悲伤此刻明显了些。他看着安若迪雅和蓝汜,突然不着痕迹的别过头去,抿紧了嘴唇。
由于安若迪雅的话,广场上的城民便突然的安静下来。他们其实是明白的,蓝汜帮了他们一个以生命为代价的忙,他们不能这样过河拆桥。可是来自于帝都的深切憎恨已经在他们的心里扎下了坚实的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拔除得了的。然而现在的他们内心也是纠结着,冰火两重天。
这时,只见百姓之中一个中年男子高声喊道:“让旭川先生决断吧!”
之后,便像是找到了方向一般。百姓的目光全部落在坐在轮椅的旭川身上。旭川因为着突来的变故脸色有些发愣。却是又听百姓喧哗道。
“旭川先生,就由你来决定吧!我们都听你的!”
“就是,旭川先生你说句话吧!”
“要怎么处理帝都来的人,你就说话吧!”
旭川突然觉得好笑。这些百姓啊,到底知不知道帝都的人是他们处理不得的?帝都的人不把他们处理了就算是谢天谢地了,居然将自己的位置摆在如此强势之位,到底是凭什么?他们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轧杉和尼龙都站在旭川的身边,尼龙看着望台上的蓝汜等人,却是有碍父亲没有做声。轧杉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旭川突然将头转向他,开口说道:“轧杉大叔,你早就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吧?”
轧杉苦笑,“我哪知道什么啊。他们只是告诉我是佣兵罢了。”说完,他想了想,还是摆正了姿态,正色道:“旭川,你就拿个主意吧。这里的百姓,还有蓝汜他们,可都等着你的话呢。”
旭川面色沉沉抬头看着蓝汜,蓝汜也垂下目光看着他。两人对视良久,旭川才开口说道:“怀英王殿下,换个地方单独谈谈可否?”
蓝汜短暂一愣,随即点头,“好!”
蓝汜没想到,旭川选择谈话的地方,竟然是他自己的家。
旭川家的院子里,旭川坐在轮椅上,看着蓝汜有些发怔的脸轻轻笑道:“想什么呢?”
蓝汜被旭川一问,小小尴尬了一下,说道:“我心里不停的在打鼓,不知道先生要和我说些什么。”
旭川神色一正,说道:“其实,你只要用你的军队,我便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蓝汜看着他,点头说道,口气说不出的认真。“我知道,而且我有足够的理由可以这么做。但是,用强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亦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所以,我不会这么做。我没法儿给自己一个交代。”
旭川看了蓝汜片刻,突然笑道:“你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人。”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为什么来到这里?有那么多富饶之地可选,为何独独选了这最贫瘠最荒凉之地?”
蓝汜嘴角一抽,苦笑道:“我倒是想选一个好地方呢。来之前有些仓促,而且我才回帝都没多久,对汀南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那个时候,只是想尽可能的远离帝都,不愿搅和到是非争斗当中最后连个脱身之法都没有。再说,并没有人告诉过我,尔橘奈新是一个什么地方。所以……基本上,能来到这里,纯属意外。”
旭川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蓝汜笑出了声:“就,只是这样?”
蓝汜抓了抓头,笑着点了点头。
旭川看着他,继续说道。只是这一次,他的口气比方才更加的沉重和严肃,连称呼都变了。“怀英王殿下,既然只是意外,你为什么为了这么一个破地方如此拼命呢?你根本没有必要不是么?”
对方问的严肃而认真,蓝汜也收起了笑容,正色回答道:“我的朋友在给我的信上说,尔橘奈新城里的百姓被放弃了那么久,不应该再被我放弃了。而我既然来到了这里,便是为了改变这里而来。无论这里发生什么事情,身为城主都没有逃避责任一说。”
旭川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蓝汜觉得故作严肃不太适合自己,所以还是换上了一副笑容。就像是第一次见到蓝汜的时候的那种感觉,旭川简直都种错觉,眼前这个金发俊美的男子,耀眼的几乎让他不能正视。
“我保证不了什么。但是我离开之前,这里一定不再是现在这般模样。旭川先生,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就不防一起改变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