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汜将买回来的物品分发好的时候,已近黄昏。他在自家房前的河边一个人静静的坐着。这房子还是村里的人帮着搭起来的,不大却也是什么都有了。
他手里拿着用布包裹起来的圣眼权杖,目光落在眼前的河面上,有些出神。现在的圣眼权杖看起来就像是一根棍子,蓝汜抚摸着,过去的事情渐渐在眼前浮现,就像是呛了一口水那般感觉有什么不只是堵在喉间,更是将心也堵住了,即酸涩又难受。那一切,一切都来的太快了,以致他现在完全记不起来叛乱发生的全过程。修洛哥带兵攻进王都到兵败被俘,就像是短暂爆发的火山,所带来的打击是瞬间的,也是惨烈的。知道父王要处死修罗哥的时候他不顾一切的冲进祀神殿,虽然长老们有意放过自己但见到父王的时候还是重伤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他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修洛哥死!
“他不过是为了对付我才会接近你。若非如此,他为什么要和你交好?不仅百般照顾你,而且还教你武技?你当真以为他是把你当做亲弟弟么?蓝汜,你太天真了!”那个时候,父王这么告诉他的时候,蓝汜不是没有动摇怀疑过。但是长久以来所凝聚起来的亲兄弟一般的情谊,那种能清楚的感觉到的实实在在的感情,却是蓝汜怎么也不愿意去怀疑的。所以他还是不顾一切的要救修洛哥。
修洛哥,为什么你什么都没跟我提过?到底是为什么啊?
蓝汜看着平静的河面,却怎么也不能使自己的心情像那河水一样。当他起身回屋,一转头就看见雯瑾站在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
“你怎么在这里?”蓝汜问道。
雯瑾想了想,说道:“其实你不必自卑的。现在实力弱小不代表将来也是这样啊。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去和韵爷爷说。”
看着她一边说一边注意自己的脸色,蓝汜心里竟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不过,却是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我不是在自卑。雯瑾谢谢你,对于那套身法我是很感兴趣没错。不过我并没有要学的意愿。所以......
”
雯瑾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他,说道:“我知道你是对自己没信心啦。没关系,韵爷爷人很好的,他一定愿意教给你。那样的话你就可以尽快的强大起来。”
看着蓝汜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愣在原地木无反应,雯瑾有些好笑的说道:“破烂,你拿根棍子干什么?不是你被打击的想去做乞丐吧?”
蓝汜看着她笑的和弯月一般的双眼,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还处在她言语的人身攻击当中。雯瑾见她不说话反而更呆了,秀眉一皱,说道:“这么呆?简直做乞丐都没天分!我去找韵爷爷了。你放心,他一定会答应的。”
蓝汜立刻回过神来,看着她疑惑的说道:“你确定?”
雯瑾两眼一翻,没好气的说道:“我还能骗你不成?”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此刻,蓝汜却是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过。
尽快的强大起来......么?
清晨,当第一束阳光从窗户射进屋子里打在蓝汜的脸上,温温热热的感觉便让他醒了过来。他翻起身,看了看立在墙角被一块布包裹着的圣眼权杖,然后起身下床。
自从三年前启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魔法传送阵后,圣眼权杖好像是被封印了那般沉寂下来。看着已和一根普通棍子差不了多少的圣眼权杖,蓝汜有很多次都在怀疑外界对圣眼权杖的评价是不是哪个吟游诗人自己瞎编的。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么?不是谁拿到手就可以即成为魔法师中最顶级的存在么?为什么我拿了那么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更觉得它就是一根镶了一块黑色石头的棍子?
蓝汜一边吃早餐一边鄙视那根被他放在墙角可怜兮兮的圣眼权杖,“看来想要变得强大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行啊!”蓝汜吃完饭,望着空空如也的碗自我感慨道。
“没错!比之外界的那些助力,自己的强大才是最主要,最可靠的!”韵爷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笑呵呵的看着蓝汜。“不请我进去?”
蓝汜一见是韵爷爷连忙站起来,一边收拾桌上的碗,一边说道:“韵爷爷快进来坐!您怎么一大早的就来了啊?吃过早饭了吗?没有的话我厨房里面还有,我给您盛些来吧?”
韵爷爷在桌旁坐下,对蓝汜说道:“我吃过了。来,小汜,你坐下,我想和你谈谈。”
蓝汜点点头,将碗拿到厨房后立刻出来在桌边坐下。待蓝汜坐下,韵爷爷开口说道:“小汜,你是什么系的魔法师?”
蓝汜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回答道:“风系的。不过我除了风刃之外什么都发不出来。”
“没关系。流云这种武技对人的魔法力没有要求。我听墨煾说你会一些剑术?”见蓝汜点头,韵爷爷便站起来,说道:“让我看看你的程度,我好决定怎么教。”
蓝汜前一刻“哦”了一声跟着站了起来,下一刻就有点兴奋的找不着北了。“韵爷爷,你是说真的么?你真打算要教我?”
韵爷爷点头,笑道:“出来吧。”
说是比剑术,其实就是两根韵爷爷从树上折下来的两根树枝。但蓝汜手握着树枝却是不敢有半分懈怠。
韵爷爷在他两三米远的地方随意一站,当下便说:“攻击我,不要留有余地。”
蓝汜点点头。一次深呼吸后,紧握着树枝以最快的速度朝韵爷爷冲去。在近身的一瞬间从侧面将树枝挥出,以凌厉的气势劈向韵爷爷的颈部。韵爷爷依然站在原地,随意的一抬手,两树枝相交,蓝汜便感觉到任凭自己再怎么用力都无法再近一毫。当下便急退一步,变换招式再次进攻。这时候,蓝汜只觉一个虚影晃过,韵爷爷手里的树枝便呼啸着停在了自己眼前,他甚至都能感觉到那股凌风直接涌进双眼,使得他的双眼不得不半眯起来才能够缓解所承受的疼痛感。他握着树枝的手不自觉的一松,但却没有听到树枝落地的声音。他低头一看,地上空无一物。
这时候,韵爷爷晃着停在蓝汜眼前的树枝,不紧不慢的说道:“在这里。”
蓝汜吃惊的看着他,自己明明在松开手的前一刻还握着那根树枝!“怎么会?我明明还握在手里的啊?”
韵爷爷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攻击你的时候,树枝便已在我手中了。小汜,有的时候不要太过相信自己的感觉,它可是会骗人的呢。”
蓝汜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这才几天啊,先被一个女孩子一招给抓了,又被一个老人一招给打败。这太打击人了。”
韵爷爷笑道:“没有人天生就是强者。小汜,你的攻击明快迅厉,出手没有任何的犹豫。这很不错,是你将来保命的好本钱。教你的人能教会你这一点也算不错了。”
蓝汜脸色发苦,说道:“您若是敌人,我就是有近百条命都不够保的。韵爷爷,我实在是太弱了啊!”
韵爷爷走上前轻抚着蓝汜的头,认真的说道:“一个人不管以怎样的方式存活于世间,都不能丧失对自己的信心,尤其是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别人不会对所有发生在你身上的苦难和伤悲产生一丝一毫的同情跟怜悯。他们拜崇强者,所感兴趣的也只能是强大后的你蓝汜淡蓝色的双眸中晃过一丝了然,但这了然在下一刻却被迷茫所浑浊。只听韵爷爷叹息道:“强者眼里的弱者,就像是贵族眼里的平民。他们因自身的卑微和弱小,苟生于世间受尽苦难到死都不得解脱。小汜,一个人即使再强大,也不过是为了在这个世界更好的安身立命罢了。”
蓝汜点点头,本来平静的双眸此刻一点点变得热切起来。身在帝王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活着,本来就是件不易的事情。他的实力是弱小,但身为王子他有的是高手来保护。如今,他已没有了王族那强大的庇护,每一步都必须依靠自己往前走。只有自己够强大,才是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资本。蓝汜抬起头,看着韵爷爷,神色坚定的说道:“韵爷爷,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尽快的强大起来的!”
韵爷爷笑道:“强大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强大之前要先吃苦。今天你先休息,明天一早,你到后山湘云湖来找我!”蓝汜的双手紧握,重重的点了点头。第二天一早,蓝汜来到湘云湖的时候,韵爷爷和雯瑾都在。雯瑾蹲在湖边,在她身前的湖水里凑过来很多外形美丽的鱼。在他的角度和位置来看,就像是有一群快乐的孩童围在雯瑾身边嬉闹的样子。韵爷爷站在她身后,看见蓝汜朝他们走过来,微微一笑道:“你来啦!”
蓝汜“嗯”了一声与他并肩而站,看着雯瑾说:“这些鱼好像都不怎么害怕雯瑾呢!”
韵爷爷回答道:“是啊。神明的恩赐,雯瑾天生就有与动物和谐共处的亲和力。”
蓝汜看着波光粼粼的湖边,雯瑾一身素色长裙,头发简单的束在一起脸上洋溢的笑容如同和煦的微风轻轻拂过,温暖而宁静。她就像是一个拿到糖果的孩子,简单的快乐着。而她的快乐分洒在空气里,蓝汜呼吸着,感受着不知不觉间脸上的神情一松,变得无限温柔而细腻。这个朴实无华的少女,像一块磁石磁化铁物那般轻易的就,影响了他。
韵爷爷似笑非笑的看着蓝汜,突然道:“缘分不予天求,很神奇不是么?”
蓝汜回过神来,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韵爷爷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向雯瑾,开口叫道:“雯瑾,开工啦!”
开工?见雯瑾应了一声站起来看向自己,笑的有那么些不怀好意。蓝汜的身后突然觉得一阵凉风吹过,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雯瑾走到他面前,有些玩味的上下打量了他一阵,然后轻咳一声,板着脸说道:“留下内衣和短裤,其余的全部脱掉,然后跳到湖里去!”虽然她故意板着脸,但说话间一层淡淡的红晕已然飘上了她的脸庞。毕竟是女孩子,开口让一个男人脱衣服,多少都有些难为情和不自在。
她是不自在,蓝汜更不自在,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雯瑾脸上表情的变化。他现在的表情已经不是言辞可以形容的了的。吃惊,不明所以,尴尬,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复杂在他那俊朗的脸上像拌烩菜那般搅在一起,要多好看有多好看,要多难看又都难看。
韵爷爷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雯瑾的说话方式一直就是这样,习惯了就好了。小汜,照她说的做。”
蓝汜“哦”了一声,当下也就将外衣脱下来。他变脱边问道:“为什么要我脱衣服呢?”
“尽量减少水对人体的负荷,保持灵活性。你马上就会知道了。”韵爷爷笑了笑。
当蓝汜跳下湘云湖,看见原本和雯瑾玩的好好的那些漂亮的鱼在他进入水中的那一刻,从四面八方声势浩大的像箭一般冲向他。每一只都还张着那不大不小的嘴,一副见着了猎物如狼似虎的样子,蓝汜顿时感觉自己的神经一下子像螺丝那般旋紧了。还未及身体做出反应,那数量庞大的鱼儿便已是游到了他身边,张着嘴朝他身上毫不留情的咬去。雯瑾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浮现在脑海,韵爷爷的话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了。那些鱼咬在他身上,这一口那一口的。那种痛觉就像是有很多只手拿着小钳子把你当做修理物品全部工作在你身上,一处两处这样的痛苦还能忍受,但是当全身各处非常默契的开始发痛时,那种尖锐的疼痛感便在一瞬间扩大了无数倍而让他疼的呲牙裂嘴。可这是在水里,他呲牙裂嘴的直接后果便是欺负他的不仅是鱼,水也加入了进来。水涌进他的嘴里,他呛了水无法呼吸。他顾不得那些看起来恨不得将他分食的鱼,手脚并用的朝水面游去。可到了水面,他的头刚一露出来,坐在湖边的韵爷爷便用早已准备好的一根长木棍毫不客气的打在他头上。他只来得及呼吸一口救命的空气,便被韵爷爷“不许出来,下去!”给一竿子打回水里去。
什么叫做吃苦?这简直是吃命!蓝汜欲哭无泪的在水里拼命的躲避着向他攻击的鱼。奈何数量太多,怎么躲都觉得自己是被一群鱼所抢夺的小虾米。而且他在水里能清楚的感觉到体力的流失非常的快。很快的,他躲避的速度便慢了下来,他的胸腔仿佛仓库那般被塞满了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没多久,他的意识便渐渐淡薄下来,在消散的前一刻,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服领子将他提着朝水面游去。
“咳,咳......”蓝汜倒在湖边一边拼命的呼吸一边拼命的咳。此刻他全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干了,连抬头看将他从水里提上岸的韵爷爷的力气都没有,倒在地面上双眼紧闭一副‘我已经死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