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的开始(前篇)
染柒。唐2025-07-02 21:153,719

在蓝汜回到屋子的同时,毫无睡意的韵爷爷正在自家的院子里和墨煾爷爷下棋喝茶。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那股来自蓝汜家上空奇异的空间波动,而且还看到了一束连接天地的紫色光束瞬间照亮了天空,又在刹那间像烟花那般熄灭了。他们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而后,两人身形一动,化作两道虚影朝着蓝汜家的方向疾速而去。

  雯瑾在这个时候端着茶壶从屋子里出来给他们续茶,刚好看到两人离去的背影。当下她便将茶壶一放,也朝着相同的方向跑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只要和蓝汜有关她便会格外的焦急不安。

  而此刻,蓝汜盘坐在床上,手里握着一直浮动着淡淡紫光的圣眼权杖,眉宇间云层深厚,好像那厚重的云层马上就要从万里高空瞬间压下来一样。他感觉得到自己体内庞大的生命气流缓缓的沿着手掌和圣眼权杖接触的地方流动着。这种感觉就像他站在一个巨大的漩涡旁边,被那强大而无法挣脱的吸力拉扯着,快要把整个人吸进去一样。他毫不怀疑,若没有里斯身为泊妎人的生命传承,这种流失速度会立刻从缓慢变成急速。要真是这样,那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一年?或者几年?里斯没有告诉他,他不知道。然而困惑他的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他想不明白里斯在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记住,在里斯岛人面前,永远不要承认自己是王族的人!”

  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来自王族?又为什么不能明说?韵爷爷他们也不是外人啊,即便是说了,那也没什么的吧?他越是想不明白,心里那像春天的草那般疯长的不安就成长的越快。逐渐覆盖了原本裸露的地表,赫然变成了一片草原!

  突然,“碰!”门被撞开的声音把陷入困惑思考不已的蓝汜瞬间就惊醒了过来。他手握着圣眼权杖,双眼愣愣的看着破门而入的韵爷爷和墨煾爷爷,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韵爷爷的目光在接触到蓝汜手中的圣眼权杖后,原本深黑色的瞳孔中深深的担忧刹那间被震惊所代替,然而眼中的震惊也只是一时的,下一刻便又变成了愤怒。整个瞳孔里都仿佛喷薄着火焰,直接冲进蓝汜的胸口,压着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有种极度压抑的疼痛感。

  墨煾爷爷看着圣眼权杖,不住的摇头叹息道:“是了,是它!难怪里斯岛的守护光膜的力量会有所减弱。真没想到,没想到啊!”

  蓝汜此刻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里斯最后和他说的话。心中的那些困惑突然找到了出口那般渐渐明晰起来。但这瞬间的明晰并不能给他清晰的答案。他在心里暗呼糟糕。他从床上走下来,有些结巴的说:“韵爷爷,你们......”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只见韵爷爷突然迅猛而凌厉的充满杀气的一掌拍在了蓝汜的胸口。蓝汜淬不及防之下被打中直接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蓝汜只觉胸口剧烈的疼痛搅乱了气血,使其在他的喉间上下翻涌。他一只手撑地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想要直起身体,却“哇”的一声吐出血来。剧烈的痛楚使他的精神恍惚之间又清晰无比,他的眼前一会模糊一会黑暗,甚至连喘息都从胸口朝喉咙蔓延着血腥的味道。他的身体只能向上撑起一点点,便再也动弹不得。因为韵爷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泛着冰冷蓝光的修身细剑,而剑尖则正抵在他的喉间。墨煾站在一旁,却是没有阻止。

  “啊!”一声惊呼从门口闯入,见到屋里的情况来人紧接着又焦急的喊了一声:“破烂!”雯瑾边喊着边朝蓝汜冲去,却被墨煾眼疾手快的拉住,只听他喝道:“别过去!”

  雯瑾挣扎着,但她却像黏在蛛网上的飞蛾怎么也挣脱不开。她只好放弃,看着墨煾叫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快点让韵爷爷把剑收起来啊!”

  墨煾只是抓着她,没有说话,目光直直的落在韵爷爷的身上。

  蓝汜此刻身上白色的长袍已然血迹斑斑,剧痛也使得他那俊朗的面容有一些扭曲。即便是现在的他,实力放在大陆上也不过是中流水准,根本无法承受韵爷爷暴怒之下充满杀意的一掌。但是他看着眼前暴怒的韵爷爷,眼睛却如同星辰一般明亮:“为什么?”

  韵爷爷整个人都散发着冰山一般的阴冷气息,仿佛连空气也在瞬间凝固,结成了冰块一般。他毫无感情的问道:“王族后人,你是也不是?”

  蓝汜看着他,张嘴欲言却又突然想到里斯,喉结上下滚动却是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承认,他更不知道两种答案会有什么不同的结果。但是,他却清楚的感觉到死亡临近的气息,像山谷的雾气,在夜来临之际越发的凝重起来。

  韵爷爷见他不说话,心中不知为何怒气又涨了一分。手一动,剑尖便向前一分,划破了蓝汜喉间的皮肤。血液沿着剑尖滴落在他的白色长袍上。韵爷爷看向蓝汜的眼神已经失去了以往的柔和和慈祥,此刻如同面对敌人那般浮动着强烈的杀意。蓝汜毫不怀疑,他可以将这一剑刺下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雯瑾在看到圣眼权杖的那一刻就已然明白韵爷爷为何会暴怒至此。但她还是不能相信:“不可能的!就算是他是圣眼权杖的持有者也不可能是王族的人!韵爷爷,一定是搞错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整个人在说话间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只听韵爷爷寒着声音说道:“自圣眼权杖出世,便一直存放于汀南帝国皇都的祀神殿内,有四名守护长老看护。每代守护长老都是当世之巅峰强者,几百年来从未将其丢失过!别说四年前的你,就算是现在的我和墨煾加在一起,面对他们也毫无胜算,更别说将其带在身上了!他们只对王室效忠,也只有王室的人拿到圣眼权杖而不被杀死。”韵爷爷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剑,直接刺进蓝汜的胸口:“只有王室的人可以!”

  蓝汜闻言,便已知无论自己如何的否认也不能隐藏自己王室之人的身份。他现在明白为什么里斯会知道他是王族的人。这太明显了,有心人一眼便可看出。而自己,竟然完全后知不觉。

  他没有想到里斯刚刚才警告过自己,自己便已然连隐瞒的机会都没有了。他无奈的点了点头,当下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看着韵爷爷因他的承认而怒杀之气瞬间暴涨,心中最后那点困惑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难道几百年前,纠集大陆强者灭其一族的是......?!”

  韵爷爷冰冷的声音响起,回答了他也瞬间判了他的死刑。“灭族之仇,不死不休!”他冰冷的深黑色瞳孔深处,涌动着看不见的不忍和难过。他怎么也想不到,也根本不曾想过被自己当做孙子一般看待和喜爱的人,竟然是灭族仇人之后!

  雯瑾见蓝汜点了头,身体一软坐倒在地上,脸上满是绝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她的心在一瞬间被利器击碎,难以名状的痛苦尖锐的欲将她撕裂一般。她是泊妎人的后人,知道自己和族人为什么会待在这里斯岛上几百年而不出世,也知道是谁带给他们泊妎人前所未有的灾难。即便是现在的她并没有想过要如何复仇,但心里也难以承受这样的结果。那是自己喜欢的人啊!

  墨煾站在她身边,眼里和心里都是叹息。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年要是没有将蓝汜带回里斯岛,那他就不会死。即使是死在了大海之上,素不相识的他又和他们有何关系?若是这样,也不至现在无论心中有怎样的不忍和悲伤却没有半点可以阻止的理由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个问题,此时却回荡在四人的脑海间,挥之不去。

  几百年了,即便是当初所发生的一切再过惨烈,在几百年后的今天也不会有人能说得清当初到底发生过什么。然而,即使再怎么不能令人接受,那也是结果,不能改变的结果。蓝汜没有去想,也不愿去想王族为何要如此做。他只是觉得自己很可悲。他得到了里斯身为泊妎人的生命传承,终于可以借助圣眼权杖的力量变得强大起来,而这一切已然是一场无功的徒劳,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他还未到十八岁,对于西征大陆上平均年龄是一百二十岁的人类而言,生命不过才刚刚开始,而他却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得不死在亲近的人手里。即便是到了这一刻,蓝汜对韵爷爷也产生不了半分怨恨。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韵爷爷教他武技,生活中也处处关照他。然而这一刻,蓝汜脑海里浮现出那张记忆深处的英俊的如同刀削一般的脸,那双紫色的瞳孔正朝着他微笑。修洛哥,那个兄长一般的男子,当真是无法再相见了吧?

  现在的蓝汜真的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太久的梦,而这个梦把他带进了美好也带入了毁灭。面对韵爷爷,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感觉得到停在他喉间,可以轻而易举的夺走他的生命的剑尖细微的抖动着。那是韵爷爷的不忍和犹豫。然而他并没有将剑收回,也让蓝汜明白这样的深仇大恨非一方死亡不得化解。也许,即便是王族覆灭也无法消除泊妎人心中积结了几百年的仇恨和怒火。

  一时间,蓝汜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四个人,两个站着,两个倒着,就这样保持着沉默谁都没有说话,谁都也没有动。不知道过了多久,蓝汜感觉到自己那灼热的想要把整个胸腔冲破,撕裂的疼痛使他的呼吸随之一窒。然后他便眼前一黑,痛的昏死过去。昏过去之前,他甚至想自己若是这样死了,那多好?

  蓝汜听到雯瑾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呼唤着自己,但是那声音离他越来越遥远,他连回应都做不到。他的意识仿佛那划破天际撞击到地面上的流星,不仅在撞击之后碎成了一地无法拾起的琉璃,也是去了原本耀眼的光芒,就这么黯淡下来。而在这一片黑暗中,修洛哥那张温柔浅笑的英俊脸庞便是其中唯一一束向周围扩散的微光。他的意识就停留在这片微光周围。渐渐地,撕裂的四分五裂碎了一地的意识开始向这如同寒冬中唯一的温暖靠近。盘踞在他脑海间有着太多的记忆。但当每一个记忆跳转成另一个记忆,一个场景变换成另一个场景,修洛和雯瑾的身影便在这交替之中反复的出现,一次比一次清晰。他们好像在保护着蓝汜的意识,每出现一次就让那一地琉璃越靠近一分,像将打乱的拼图又耐心的拼了回去,使他的意识一点一点的变得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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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铭记(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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