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燎是在睡梦中的，他一直在做一个可怕的噩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嗜血的魔头，在修仙门派中屠戮。
最后他杀着杀着就杀到了同悲谷。
当时的同悲谷也是血流成河，唯独只剩下宁不言一个人站在同悲谷的山门前。
他看着宁不言说道，“师尊，事到如今您难道还没有看清楚，世人都把你当成法器，想要将您炼化，我把你当成我的师尊，我想要保护您，您难道是看不出来吗？”
梦里的烛燎明明是说得字字泣血，却不见宁不言有一丝动容，甚至他还发现宁不言的眼里并没有任何光彩。
宁不言这是被控制了，而且还被控制地死死的。
烛燎正想凑近看一看宁不言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她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像，但是却有一头华发。
他看着烛燎，突然之间就笑了，还笑得十分得意，等他笑够了之后才说道，“我从未想过自己的孩子居然会变成助我炼制法器的利器。”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烛燎咬着牙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却笑着说，“你不是见过你的母亲紫烟了吗？紫烟难道没有和你说过，你的父亲是谁吗？”
烛燎是见过自己的母亲，但是母亲只是看了他几眼，然后嘱咐自己要报仇之后，就咽气了，所以烛燎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是谁，也没有道理去想。
这世上能够修仙的人不多，若是烛燎是修仙人的孩子，那他的身世就是个污点，没有人会承认自己的存在，若是烛燎是普通人的孩子，那他的父亲估计早就死了几十年了，没有询问的必要。
所以他从未想要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可是那人却好像抓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抓着这个问题问个不停。
“你不想要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吗？”
“不想。”烛燎说道。
“果然是畜生生出的孩子，一点都不知道要落叶归根的。”那人说道，“你不想知道的，我却也想要告诉你，你的父亲是我——罗织！”
罗织？
罗织？！
那个囚禁了他母亲的罗织？
那个他第一个灭了的修仙门派的掌门人罗织？
“你竟然没死？”
“我若死了，你不就要下地狱了？”罗织看着烛燎说道，“我这是不让你下地狱，而好好活着的，你不好好感谢我？”
烛燎不喜欢罗织这个人，他肃然脸上是笑模样，但是却看不出他的意思善意，甚至烛燎还看到了罗织的手放在了宁不言的后脖颈处，似乎他轻轻一动手，就能就爱那个宁不言的脖子给拧下来。
这就让烛燎很是紧张，他对着罗织有了一丝忌惮，便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罗织，等着接下来罗织要做的事情。
罗织果然在下一句就开始暴露出自己的心思，“你是不是很想救你师尊？”
烛燎不说话，他只是看着罗织和宁不言。
他想知道罗织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才会在自己的面前抓着宁不言。
“只要你把命给我，我就放了你师尊。”
“哈哈哈！”烛燎扯着嘴角，看着罗织笑道，“你以为我来同悲谷是为了什么？我现在可是巴不得宁不言就这样死在我的面前。”
烛燎在同悲谷之中，并不是很受自己的师尊待见，甚至可以说是自己是被自己的师尊所忽视的，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师尊，妥协什么的。
但是罗织却并不是如此认为的。
“真的是这样吗？”罗织说着，就掐着宁不言的脖颈说道，“若是真的这样的话，那我应该为了你，而杀了宁不言的。”
说着罗织的手就慢慢掐紧了宁不言的脖子。
烛燎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否则的话罗织应该就是知道自己拿住了他的把柄。
只要烛燎能够沉得住气，或许能让罗织知道，自己在意的并不是宁不言。
可罗织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宁不言，他看到烛燎努力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便真的当着烛燎的面掐断了宁不言的脖子，然后宁不言的嘴角就渗出血来。
这血红得让烛燎觉得心惊胆战，他伸手想要触碰到宁不言，却听到罗织的怪笑，“还想在我面前做戏？我知道你最在意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宁不言，她虽然待你不好，但是却也是收养你的人，在你身上也花费了不少的心思，你与你的母亲一样蠢，只要给了你一点什么好处，你就会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烛燎原本就在懊悔刚刚自己赌错了，现在又听到罗织说到自己的母亲。
他便皱着眉头说，“我的母亲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若是没有我的话，你也不会活在这个世上。”罗织看着烛燎像是看着战利品一样，巴不得烛燎展开双臂在自己面前展示，“我的好儿子！”
烛燎听到罗织说自己是他的孩子，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但是仔细一想却发现罗织或许并没有欺骗自己，因为他的母亲也没有同自己说过自己的父亲，仿佛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禁忌。
“你胡说！”
“为什么要胡说呢？若是我从很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可是能让那些天外来的陨铁从气化的状态变成一个人。但是我把她抓到刀剑宗的妖狱之后，就发现她已经没有办法让陨铁便成人，于是我就在想，她不行了说不定她的孩子可以。”罗织对于自己从前做出的那些事表现出了洋洋自得的模样。
但是这些话实在太过于离谱了，基本上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可偏偏烛燎却从中察觉到了一些与紫烟同烛燎说过的相同的话，而相信了罗织的话。
恐怕，罗织真的就是他烛燎的父亲。
可是这个父亲即便知道了，也是痛苦。
因为罗织所在刀剑宗就是迫害妖族的主要门派，他们不仅是要猎杀妖族，甚至还会把半妖斩草除根，他们甚至为了能够让妖族能够奉献出更多，还让妖族自行繁衍，然后抓着那些妖族的子嗣进行实验。
烛燎见过那些在妖狱的妖族，个个生不如死。
烛燎也见过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也是生不如死。
可是现在罪魁祸首在烛燎的面前，看着自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没有感情的死物，是能被他利用的死物的时候，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很是悲哀，也觉得自己的母亲很是悲哀，他也不愿意见到血流成河，可眼前的人却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玩物。
于是烛燎再也忍不住了，他出手想要杀死罗织。
可是罗织却把宁不言当成挡箭牌，让烛燎亲手了结了宁不言的躯体。
这个瞬间，宁不言的躯体像是沙子一样，被散落到各处。
怎么会如此？
烛燎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大声质问罗织，“你做了什么？”
烛燎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宁不言依旧像是傻子一样随风飘散了，这很不寻常，非常不寻常。
但见到这一幕的罗织却说，“能被我炼成法器，你们应该感到无上荣耀。”
疯了！
这世界已然是疯了，他不想看到的事情就在自己的面前发生了。
正当烛燎要对罗织发难的时候，罗织却瞬间出现在烛燎的面前，然后伸手就抓住了烛燎的心脏。在那一刻，烛燎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他想做点什么事，却根本逃脱补不了罗织对自己的束缚。
烛燎无法逃避罗织，也无法看着自己死去，像是沉入梦魇之中，怎么也醒不过来，只有罗织那张脸狰狞地在自己的面前出现。
突然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拍着他的脸，好不容易等到他睁开眼睛了，就看到宁不言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师尊？你没死？”
在梦境之中，烛燎分明记得宁不言被自己一掌给打死了，而且她死后还没有全尸。
倒是宁不言看着烛燎这样也不是十分惊讶，只是问道，“你刚刚做梦，梦到我死了？”
烛燎点了点头，然后像是要触碰珍贵的宝物一样颤抖地将手放在了宁不言的脸上。
宁不言的脸有些凉，但是却能够感觉到宁不言身体上的温度，那是活人的温度，不是死人的温度。
这下烛燎放心下来了，他也不管宁不言是不是自己的师尊，不管不顾地就抱着宁不言了。
“师尊，我以为我把你杀死了。”
醒过来的烛燎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梦里杀死了自己的师尊，但是偏偏那种感觉很真实，好像自己真的杀死了宁不言一样。
所以当他看到宁不言还好好地在自己的面前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委屈，“师尊，若是你死了，我可怎么办？我在同悲谷之内，没有人敢针对我，都是因为有师尊你在的，你若是死了，那些人就会欺负我了。”
前世和今生，宁不言和烛燎相处的时间，也不到百年。
不同的是，前世的宁不言并没有在意过烛燎是如何长大的，是如何与周围的人不对付的。
但是现在的宁不言是防着烛燎再堕入魔道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的，所以她认真地看着烛燎长大，也认真地防备着烛燎入魔。
所以她清楚此时的烛燎的感情是真实流露出来的，便拍了拍比她要高上许多的烛燎的后背，“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有时间哭，不如想想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逃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