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不语生气指责的样子,萧不点也不觉得委屈,甚至还笑了笑说,“我还没有说我的办法,你怎么就能断定,我的话是没有一个字能信的?还是你觉得,师姐不是因你而有了变化,所以你不开心,不想让师姐的徒弟醒来?”
“你胡说!”秦不语说道,“我觉得你就是想让师姐说出自己的秘密。”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哪里好笑,萧不点听到之后,居然咯咯咯地笑了出来,“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师姐的秘密吗?你不想知道从前那个对你爱答不理的师姐,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你不想知道,你可以出去啊,我也没想让你听着。是吧?师……”
萧不点本来还想气一气秦不语,结果转头就看到了宁不言的手抚摸着烛燎额上的禁制,倒在了烛燎的身边。
此时此刻,宁不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秦不语和萧不点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差,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秦不语皱着眉头开口道,“你现在还想和我争什么上下,赶紧看看师姐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吧!”
秦不语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自己的手放在宁不言的肩上,一双眼睛还示意萧不点将自己的手放在宁不言另一边的肩膀上。
现在是什么情况,在场的人几乎都清楚。
修仙之人,是讲究因果的。
如果说宁不言将烛燎从大雪天里救回来,就是他们的因的话,那他们之间的果现在就在烛燎的额上。
烛燎额上的禁制是宁不言亲手种下的,而且用的材料还是难得一见的牢山内部的铁原石,再加上宁不言自己亲手锻造而成的,其中的因果更是重得不行。
而烛燎额上的禁制,在平日可能不过就是身份的象征,但是在这个时候,可不只是身份的象征而已了,它现在就是烛燎续命的唯一媒介。
而媒介的另一头,就是宁不言。
只要宁不言愿意,那是可以用自己的灵力,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去给烛燎的生命做一个延续,但代价就是从今往后,他们两人之间,就等于将自己的命运做了捆绑,从此之后,命运相连,不可能有一人独活。
与他人的命运做捆绑,不仅在凡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对于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活几百年的人来说,更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更何况,宁不言是同悲谷的长老,在修仙界也是小有名气,而烛燎不过就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更可怕的是,他还是个半妖。
半妖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在同悲谷这样并不会歧视半妖的门派来说,都是对他性命的一种考验。
在宁不言刚刚带回烛燎的时候,秦不语是没有一点点感觉的,毕竟从前的宁不言对于自己捡回来的孩子是一点都不在意,说不定过几天烛燎就成了路边的野草,就没有人过问了。
但现在宁不言竟然会为了烛燎,搭上自己的性命。
萧不点见秦不语的眉头越来越深,有些没心没肺地说道,“师姐想要做什么事,我们都懂,反正都是师姐自己选的,所以你也不要担心了。再说了,你可是学医的,总不能让师姐就这么死了吧。”
宁不言没事的时候,秦不语还有心思和萧不点斗斗嘴,但是现在,秦不语对萧不点的话,不仅没有丝毫感觉,甚至还有些厌烦,“你给我闭嘴吧!”
此时此刻的宁不言虽然看起来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其中的凶险,秦不语是知道的。
宁不言是个人,而烛燎是个半妖,他们本身的差距就很大,现在宁不言要借助禁制去救烛燎,那就约等于宁不言将自己的血和烛燎的血互换,两个人的血能不能相融,都是一个问题。
大约是感觉到秦不语的暴躁,萧不点也识趣地不再说话,而是将精力都集中在宁不言的身上——她其实也不希望宁不言就这么死了。
活着的宁不言是最好的。
宁不言再一次通过禁制来到烛燎的识海之中的时候,已经发现烛燎的识海已经从一片郁郁葱葱的样子,渐渐枯萎破败,而烛燎则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识海之中。
“烛燎。”宁不言看着烛燎的时候,轻轻唤了声。
烛燎的眉头稍稍皱了起来,但是却没有醒过来。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情况,一般来说,不管是妖怪还是人,在自己的识海之中,应该是保持清醒的,他们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有人闯入自己的地盘才是正常的。
可是现在,烛燎的识海几乎是破败的,而烛燎还躺在自己破败的识海之中,看样子就像是要死在自己的识海里一样。
当宁不言察觉到烛燎压根就没有办法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要主动去找烛燎,然后通过禁制做媒介,让他能够通过汲取自己身上的灵力,然后醒过来。
但是当宁不言真的要往烛燎的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寸步难行。
烛燎的识海突然变得极其不稳定起来,宁不言明明看到烛燎近在咫尺了,伸手想要去接触烛燎的时候,烛燎却离自己更远了。
这应该是烛燎的识海在保护烛燎。
识海不知道宁不言的来意是好还是坏,更不知道宁不言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而现在烛燎情况就是濒临死亡了,所以他的识海在保护他,通过隔绝他人的形式,来给烛燎争取自我修复的机会。
如果他对生的渴望还足够强烈,说不定还能醒过来,或者保证烛燎在自己的识海里沉浮,让烛燎永远也醒不过来。
总而言之,烛燎的识海在排斥宁不言。
宁不言的心还在摇摆不定地想着,自己现在救下烛燎,是不是应该,未来他会不会真的还是走上成魔的老路?
“我想活下来。”
就在宁不言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的时候,她的耳边突然出现了烛燎的声音。
宁不言顺着声音往烛燎那边一看,正好看到烛燎皱着眉头,像是挣扎着想要醒来一样。
还纠结什么呢?
宁不言想。
她从见到烛燎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的羁绊就出现了,从前世到今生,从救下烛燎开始,她就从未想过让烛燎死去。
即便他的前世是魔头,这一世她不是还救下了烛燎了吗?
想到这里,宁不言也就什么都不想了,对着烛燎就大声说道,“烛燎,你要是还想活着,就让我靠近你的身边,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有了效果,下一刻宁不言果然被一股力量带到了烛燎的面前。
“师尊,你现在救下我,那这一辈子我都会是你的徒弟了,你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甩开我了。”
烛燎此时的眼睛还是闭着的,但声音还是传到了宁不言的耳边。
宁不言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烛燎的禁制上,但这里已经是烛燎的识海,宁不言不管怎么对禁制用力,都无法进入烛燎的识海之中,更让宁不言无力的是,她居然不知道要怎么救下烛燎。
大约是察觉到宁不言的无措,烛燎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师尊,在识海这里,仅仅凭借着你的手,是没有办法帮助我脱离识海,醒过来的。”
“那要怎么做?”
对于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气,宁不言是应该怀疑的。
因为现在的烛燎已经陷入了昏迷,在此时此刻出现的声音,应该没有声音出现,但宁不言却想不了太多,直接就相信了这个声音。
“用你的额头,抵住我额上的禁制,就能将你的灵力渡给我。”
烛燎的声音说道。
宁不言一愣,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她虽然这几十年来对男女之事是没有多少感觉的,但毕竟也活了几百年,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而烛燎现在虽然还没有长大成人,但毕竟是个少年了,他的轮廓也愈发地像是前世那个在修仙界称霸的魔头烛燎。
现在让宁不言就这样将自己的头抵在他的额上,或许太过于亲密了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宁不言此时此刻的犹豫,烛燎的声音再次响起,“师尊,你要是不愿意救下我,现在就可以离开我的识海。反正师尊,也不是很喜欢我,我死了对师尊来说,也是正好的。”
这话说得并不像是烛燎的语气,但是偏偏又让宁不言听着难受。
“我既然来了,那就没有想过要这么让你因为黑雾而死去。”
宁不言说完,就直接将自己的额头抵在烛燎的额上。
很快,宁不言就感觉到自己额间有一点点冰凉,这是烛燎生命要流失的征兆。
她闭上眼睛,用最简单的办法,将自己的灵力,通过禁制渡到烛燎的身上。
而烛燎原本冰凉的额头,渐渐变得温热起来,很快宁不言就发现烛燎似乎在主动求生,像是主动吸取她身上的灵力一般。
刚开始,宁不言觉得自己还能够承受得住,但是慢慢地她也开始发现了有一些不对劲——烛燎吸取能量的力道是越来越重,宁不言也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承受不起烛燎对自己灵力的汲取。
她想要把自己身上的灵力收回来,但是却发现自己对烛燎吸取自己灵力的行为根本做不到制止,只能任由烛燎予取予求。
很快,宁不言就因为缺乏灵力而昏死了过去。
而此时,原本应该躺着的烛燎却睁开了眼睛,然后坐了起来,抱住了即将倒下的宁不言,嘴角勾起了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