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言看着眼前的人，微微皱眉，最终还是决定沉默不言。
在这里，宁不言并不熟悉，更不觉得自己可以在刚来的时候，就遇到一个愿意和自己一起合作的人。
苍荣看着宁不言不说话，哼了一声，说了一句不识好歹，然后就将宁不言丢进了妖狱。
进入了妖狱之后，宁不言便感觉这里的温度和外面的温度完全不一样，这里的温度感觉起来是十分热的，就像是一头栽进了火焰山一样。
好在宁不言并不害怕这些灼热的温度，在这里她的感受也还行，再加上她被丢进妖狱之后，困住她的笼子也在顷刻之间消失了，似乎是被妖狱中过高的温度烧毁了一般。
但是看到这里来了新面孔的那些妖物看到宁不言之后，就立马发出咆哮，似乎是并不欢迎宁不言来到这里。
宁不言看着眼前这幅炼狱一般的景象，有些不太适应。
这里光线昏暗，入眼的几乎都是如同铁器煅烧后暗红的颜色，而在这里也聚集起了一些可怕的怨气，这些怨气就像是午夜里成群结队从地府逃窜的猛鬼一般，看到人就想要往上凑，像是嫉妒人可以有自己的生命，而他们只剩无穷无尽的孤独与绝望。
“你不是妖，你为何来此？”
原本宁不言还想在这里寻找一个看起来能够说得上话的妖问一问，可是看了一圈之后，都没有看到几个看起来是有些理智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宁不言正打算放弃的时候，就听到稍有些清明冷静地女声出现在耳旁。
她转身一看，就看到了一张被破坏得有些不堪入目的狼的脸——这张脸大约是因为在妖狱里呆了许久的缘故，所以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而且似乎是因为在妖狱里呆了太久，妖力有所缺失，所以这张狼的脸上还有一些人的特征。再加上这里条件恶劣，狼脸上看起来斑驳不堪。
但即使是这样，宁不言也觉得有些熟悉。
“你是谁？”宁不言问，“为何我感觉你有些熟悉？”
这听起来像是在搭讪的话，并不是平常的宁不言会说出来的话，她也从不会莫名对周遭的人有熟悉的感觉。
但是偏偏眼前的妖让她觉得熟悉。
所以宁不言便盯着问道。
那妖本来是想凑近看看是什么人来到了这个妖狱，还想借着自己在妖狱多年的优势，对眼前的人做点什么，结果眼前的人认真地询问她是不是见过自己。
而且一脸认真，倒是让狼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不过毕竟在妖狱里呆的时间长了，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于是她哼了一声，“罗织那老头，究竟还想耍什么花样？”
“罗织？”宁不言听到了刀剑宗宗主的名字，想起了那个自己曾经因为钟不悔而见过几面的人，“他做过什么事？”
狼妖哼了一声，“二十多年前，罗织为了让我能够妥协，居然丢了一个美男子来妖狱，来勾引我。后来我生的孩子不见了，他还想着从我嘴里套出我的孩子在哪里？做梦！”
罗织要狼妖生孩子？
多么匪夷所思的话？
而且让宁不言更加觉得蹊跷的事情居然是，烛燎好像也是狼妖，“你生过一个孩子？他是男孩吗？是半妖吗？”
“你想打听什么？”狼妖后退了好几步，她本还想着伺机将眼前这个人吃掉，结果没有想到刚说了几句话，她就像是想要知道什么秘密一样，一直往前像是要从她的心里，眼睛里，甚至脑海里探查到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这样的人是可怕的，就连狼妖这个在妖狱里盘踞了多年的妖都觉得有些害怕。
但是宁不言却并没有察觉到狼妖的害怕，反而是慢慢地再往狼妖靠近，“你当时将你的孩子送到了哪里？你能不能告诉我？”
对于烛燎的身世，宁不言从来没有想过去探究。
因为不过是一个半妖，他可以是在任何情况下诞生的，也可以是因为各种意外诞生的。她捡到过上千个孩子，这些孩子的身世有不同程度的悲惨，所以并不是什么值得去探究的事情。
可是今天，宁不言觉得自己好像联通了两世的记忆。
前世的烛燎和刀剑宗并没有什么大仇，但是却在入魔之后，第一个杀入了刀剑宗，并且将刀剑宗宗主罗织的首级挂在宗门门口许久，路过的百姓看到罗织的首级之后，都对宁不言这样一个入了魔的半妖恨之入骨，纷纷想要杀之而后快。
但那时烛燎已经入魔，只要是负面的情绪，都能被他吸收，成为他的能力，让他能够快速地凌驾于众生之上。
狼妖见宁不言这么问，激得身上的毛几乎都竖起来了，她好像是看什么怪物一样看着宁不言，“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宁不言是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接近她的，她会感觉到对方的第一，但可怕就可怕在，她并没有感受到宁不言的敌意，反而感觉到了宁不言的迫切。
像是在问一件自己十分关心的事情。
“我是同悲谷的人，我叫宁不言。”宁不言看到狼妖应激了，便停住了自己上前的脚步，站在狼妖面前说道，“我来只是想看看刀剑宗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完，宁不言就把自己从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变回了自己在同悲谷时那般风朗气清的模样。
狼妖看着宁不言好半晌，突然笑道，“没想到，我居然还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因我而生的黑气。”
“因你而生？”宁不言眉头紧皱，她觉得真相似乎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近了，“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很简单啊，你和我来，我告诉你。”狼妖笑着说完之后，就转身准备带着宁不言去往别处。
宁不言起初还不愿意跟着狼妖一起离开，但是想了想，自己已经来了这里，也不用再怕什么了，更何况对方还有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所以思量了一会儿，宁不言便跟着狼妖一起离开了妖狱的入口处。
这妖狱虽然是在刀剑宗的内部，但里面的空间却一点也不小，甚至可以说是别有洞天。
宁不言走在这里的时候，看着只要是狼妖走过的地方，两旁就有小妖躬身行礼。
等到了一个相对来说开阔且安静的地方，宁不言就看到了一个被精心打理过的窝，里面甚至摆上了床和桌椅，如果不是在妖狱之中，宁不言觉得这里也算得上是别有洞天了。
可这里偏偏就是妖狱，周围都是被困着的妖，而且温度颇高，就连她这个不怕热的人都有点受不了了。
狼妖坐在了椅子上，并且示意宁不言也一起坐下。
宁不言原本想着都来到了地方，或许就会开门见山让她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结果没有想到狼妖只是看着宁不言，不知道是在端详着什么，让宁不言觉得稍稍有些不自在。
最终，还是宁不言受不了了，问道，“你到底在看些什么？”
“我？”狼妖指着自己，“我当然是在看那团黑气因为我的血，变成了如今的样子，觉得甚是欣慰啦。”
“是什么意思？我为何听不懂前辈你说的话？”
因为经历过门派试炼，在牢山中看到过枯骨老者留下的遗物，宁不言大约是知道了自己并不是普通人，而是天外来的黑雾，和盘踞在牢山多年，以及海边小镇多年的黑雾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
但这件事只有宁不言和烛燎知道，眼前的狼妖不过就是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她怎么可能知道？
正当宁不言还想问出第三个问题的时候，狼妖便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都说了出来。
从前的狼妖不过就是在山间野游荡的小妖，一日在牢山之中迷了路，就被一个老家伙当成了燃料，准备将它给烧了来炼制法器。
可是不知道那炼制法器的原料到底是有什么门道，居然还没将她当成燃料，只是滴了几滴血，就让那原料从不知名的黑雾变成了一个小婴儿的模样。
那时候不仅是狼妖懵了，就连炼制法器的老家伙也懵了。
但狼妖毕竟是狼妖，她在山野之中长大，见到的怪力乱神的事情远比老家伙要多得多，于是在狼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将那小孩叼在口中逃跑了。
老家伙在牢山之中就是为了修炼法器的，所以怎么可能会让狼妖跑了？就在狼妖觉得自己可能就要命丧在牢山的时候，是钟不悔出现救下了狼妖和老妖嘴里叼着的婴儿。
钟不悔甚至还将那老家伙给打死了。
“后来我才知道，钟不悔是那老家伙的徒孙，是刀剑宗的人。”狼妖说道，“钟不悔在修仙界可算是欺师灭祖了，若是传扬开去，她大概就成了众矢之的。所以在那之后，钟不悔便离开了刀剑宗，开立了同悲谷，自己也成了开山立派的祖师爷了，对了她还给你取了名字，叫宁不言，我当时还觉得你的名字难听。可是我也没嫌弃多久，现在的刀剑宗掌门罗织居然知道钟不悔欺师灭祖的事情了，还威胁钟不悔把我交出来，那个傻子居然还想保护我，让我呆在刀剑宗，是我为了求罗织放了钟不悔，自己跟着罗织来了刀剑宗。”
说完，狼妖还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师尊呢？现在怎么样？她还好吗？”
“我师尊，死了。”宁不言说，“很早以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