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语这是在怀疑苏不知。
但是秦不语又十分克制,说完这些之后便换了一副面孔,对着宁不言说道,“有些事情,我多说了也不好,干脆也就这样吧。你要的缩小的丹药确实是有些前无古人,所以做的时间要长一些,我保证在门派试炼之前就做出来。”
秦不语来到同悲谷的时候,宁不言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风云人物了,她是被钟不悔养大的,也是被苏不知养大的。
所以即便秦不语喜欢宁不言,现在和宁不言之间的关系也不像从前那样紧张,她也不会把自己的怀疑全盘托出。
所以,秦不语又对宁不言说,“师姐,以后你若是有什么疑问,不如别待在凝心峰上,多去外面看看,如果可以的话,带你徒弟烛燎出去看看也行。我觉得你收养了烛燎之后,整个人就变了许多,说不定以后对这些事情还会有别的看法呢。”
宁不言听着秦不语的这些话,本来还是想问点什么,但是秦不语却对宁不言下了逐客令,他说自己也是需要休息的,让宁不言自己也早点回去凝心峰上休息。
而宁不言自己回到凝心峰上的时候,也不过是后半夜。
临近秋天的夜晚,夜风是带着一丝丝微凉的,吹在身上有股水润的气息,宁不言看着眼前这一片地方,自从烛燎在凝心峰安心留下来之后,这里就变了许多。
原本的凝心峰只有那些娇贵的花木,没有别的东西,而那些娇贵的花木都是宁不言自己打理的。
钟不悔曾经说过宁不言打理的花圃长势喜人,但是却没有什么人情味。
当时的宁不言不知道什么叫人情味,但是现在看着眼前的花圃被一分为二,一半是名贵的花草,而另一半则变成了菜圃。
花草是宁不言养的,而菜圃是烛燎开辟的,烛燎还说,以后这个小院子还要种上葡萄树,同悲谷虽然在牢山,一年到头热到发汗的时间不多,但有葡萄树的院子会不一样。
这些畅想烛燎总是会在吃饭的时候,给宁不言说,宁不言大多数时间是听着,并不会提出自己的反对意见,所以凝心峰原本的风景,在烛燎的坚持下,变得有些像人间。
有时候宁不言也有些疑惑,一个半妖为什么热衷于种地。
但烛燎不仅照顾菜圃里的菜,也照顾花圃里的花,宁不言只要当甩手掌柜看着花开花谢,就能看到她的奇花异草开花结果,也能看到菜圃里的菜变成一盘盘放在自己面前的热气腾腾的菜,她不仅问不出什么,还鬼使神差地想到钟不悔所说的人情味。
当年钟不悔想要让宁不言了解的事情,语言无法解释清楚,却在自己关注烛燎之后,慢慢的了解了。
对于宁不言来说,或许烛燎在开心喊她吃饭的时候,眼睛亮亮地看着宁不言将饭菜吃完的样子,就叫人情味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不言刚刚看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就听到烛燎的声音从自己的身后响起,“师尊,你昨夜一直坐在院子里?”
“嗯,在想一些事情。”宁不言也没有打算瞒着自己坐在这里的原因,“我在想几年后的门派试炼,我应该怎么做。”
“门派试炼?”烛燎有些惊讶于宁不言会主动和自己说这些事,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然后看着宁不言说道,“师尊,我从前就听静玉师姐说过门派试炼,我想参加门派试炼,应该注意一些什么?”
“你既然听到静玉说了,那应该是知道门派试炼要注意什么的。”宁不言说道,“又何必在我这边再多问一嘴呢?”
“静玉师姐是什么都和我说了,她说,门派试炼是我们同悲谷弟子为数不多,可以进入牢山深处去寻找天材地宝的机会。我也知道门派试炼究竟是怎么参加的,像我这样的刚入门的弟子是要经过一些测验,也要和门派中弟子比试,才能知道我适不适合进入门派试炼。”也没有宁不言的提醒,烛燎就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然后他看着宁不言说道,“但是师尊,我不知道的是,您在门派试炼中究竟扮演什么角色?我作为您唯一的弟子,是不是有优待呢?”
少年人的心思都是很好猜的,比如现在,烛燎就站在宁不言的面前,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乖巧的表情,但是一双眼睛一直在示意宁不言能够给自己开后门,希望她能够教他怎么才能在门派试炼中拿到最好的奖赏。
这一切,烛燎全部都展示出来了,也全部都展示在宁不言的面前。
“你找我要优待,不觉得自己怎么做对别的弟子不公平吗?”宁不言问道。
烛燎倒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还开心地说道,“我是师尊唯一的弟子,既然是唯一那自然应该是有一些优待的才对,师尊不愿意说,也可以不说,但是我就是想要询问师尊,我究竟有没有优待呢?”
得寸进尺。
这是宁不言对烛燎此时的行为的唯一评价。
但是偏偏,烛燎得寸进尺却又显得那么地光明磊落,有那么一瞬间,宁不言几乎要把现在的少年烛燎和成魔了的烛燎联系起来。
可是现在的烛燎身上没有成魔的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要成魔了的孩子。
“没有优待,但是我却能更努力地教你怎么修炼灵力,增长你自己的法术,在门派试炼中有和你的师兄们一较高下的实力。”宁不言说道。
“真的吗?”烛燎问。
宁不言点头,“从今日开始,你的菜圃我也帮你一起打理了,你也不要浪费时间在种菜和做饭上,该做的事情我会都做好,而你要做的事情,只有修炼和休息了。”
从收烛燎为徒开始,宁不言就一直在想为什么烛燎未来会变成一个魔头,自己究竟要不要把烛燎当成未来的魔头去防备?
但是前几个月,宁不言看到了魔头烛燎的归来,看着魔头烛燎什么都没有做,就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这让宁不言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更让宁不言认为自己应该亲自去揭秘烛燎的成魔之路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而他成为魔头最关键的时间点,就是进入门派试炼之后。
当时没有人知道门派试炼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烛燎会入魔。
对于前世的宁不言来说,门派试炼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所以她不想了解,但是现在她想要了解了。
至少现在,宁不言不想看到烛燎变成魔头。
“师尊,这是想助我一臂之力?”烛燎听到宁不言的话,满眼放光,似乎是想着宁不言终于要给自己开小灶了。
见到宁不言点头之后,烛燎更是激动地几乎就要翻跟头了。
只是接下来,让烛燎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宁不言对他的训练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宁不言让烛燎每天睡觉都要坐在院子中,说是烛燎作为半妖,更容易汲取天地间的日月精华,所以在室外日夜不停地修炼会比较好。
而宁不言则每天子时和正午时分,都会在烛燎的旁边看着烛燎,谨防烛燎走神。
有几次烛燎走神,宁不言还会惩罚烛燎去凝心峰下挑水到凝心峰上来。
凝心峰的地势陡峭,一般人爬到凝心峰上,都会有些棘手,更何况烛燎还要挑水到凝心峰上去,有几次烛燎在凝心峰下看到了静玉和几个女弟子在嬉戏,想和她们搭话,都因为有了禁制的缘故,被强行要求上山。
如此反复几十次,烛燎算是知道了,自己额上的禁制平日里看是没有什么作用,好像是个装饰,但是等到了宁不言想要控制他的时候,禁制就会强行让他听从宁不言的话。
于是寒来暑往好几年,烛燎就在宁不言这样的非人折磨下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这一日,烛燎按照宁不言的要求,背着一桶水山上之后,正擦着汗,就听到宁不言说,“明日就是门派试炼的选拔期了,明天你就跟着静玉一起去参加选拔吧。”
“门派试炼的选拔期,师尊不带我一起去吗?”烛燎擦了擦额上的汗,有些委屈巴巴地问道,“师尊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下来,烛燎也渐渐摸清了宁不言的性格,宁不言这人,看起来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但实际上不过就是不擅长面对比较亲密的关系,很多时候只要是他撒个娇,基本上想要什么宁不言都会给。
“我不想见到太多的人。”宁不言冷冷清清地来了一句。
烛燎一听,也是心下了然。
宁不言确实不喜欢见到太多的人,每年的过年,宁不言就不会呆在同悲谷,总是会借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出门去。
只是每次出门,宁不言都不会带上烛燎,好像烛燎是什么累赘。
于是烛燎说,“那师尊,门派试炼之后就是春节了,您这次要出门就必须带上我了。可以吗?”
此时的烛燎是坐在地上跟着宁不言说话的,但是因为他本就有妖族的血脉,所以身材颀长,即便是坐在地上,也比坐在椅子上的宁不言矮不了多少,身量更是比身为女子的宁不言更加健硕。
有那么一瞬间,宁不言觉得如果此时的烛燎是一只狗,大约就会趴在自己的腿上了。
这些年,烛燎在凝心峰上可谓是废寝忘食,每天不是在修炼,就是在捯饬凝心峰上的花草,慢慢的就和前世的魔头烛燎长得一模一样。
但很奇怪的是,宁不言看着现在烛燎这张脸,却不论如何都想象不出前世魔头烛燎的样子。
而且这些年,能不要也没有见到烛燎身上嗜杀的性子,仿佛前世的那个踏遍修仙界宗门的人,都是自己一场梦境而已。
宁不言不是很想答应,但是刚想拒绝就看到烛燎那双漂亮的眼睛,正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甚至为了显得自己更加可怜一些,宁不言觉得自己的心事很多,不像是从前那样万事不过心了,于是皱着眉头说,“再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