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玩意儿！老夫指望着她光耀门楣，可瞧瞧她做的好事！连拴住一个男人都做不到！老夫要她这个女儿做甚？”
夏庆年胡子一翘一翘的，唾沫星子飞溅，“不必管她死活了，知草堂要钱，让他们找翎王府去！她不是翎王侧妃吗？赖在娘家这么多天，老夫已经够容忍她了！”
“可是……”陈广福欲言又止。
夏庆年吼道：“还有什么事？”
“可是……签字画押的是大少爷，就算不给大小姐治了……诊金……也还是要给的……”陈广福再次提醒，他刚刚已经说过了，可老爷好像忘了呢！
一句话，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屋子里落针可闻，无人敢说话。
良久，夏庆年才缓过神来，情绪几度崩溃，“混账东西！全都是孽种！没有一个能为老夫分忧的！谁签的字让他们找谁去，老夫没有这样的混账儿子！”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说气话了！”夏老夫人听得心脏突突直跳，差点儿又背过气去。
“好好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吧！我夏家在外的名声已经大不如从前了，难道还要背上一个出尔反尔的骂名吗？”
周素华像是看到了希望，也忙不迭地道：“是啊老爷……反正钱都是要给的，早点给还能救安宁……”
“你给我闭嘴！”夏庆年一看到她就想到她生的两个败家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周素华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张巧蓉见状，温和地道：“老爷，要不这样，既然是大少爷签的字，那就先从大少爷私账上拿钱，能拿多少是多少，少的再从公账上补。”
夏老夫人点点头，“这也是个法子，老大这些年跟着太子办事，应该存了些钱。——你们去清查一下，全部拿出来吧！”
“老夫人，全部拿出来是不是不太好，卫国年纪大了，在外办事开销也不小……”周素华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儿子好不容易存下的钱被收走，不满地瞪了一眼提议的张巧蓉。
“他年纪大了，就更该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不先紧着他的私账来，难道你还想让整个国公府为他的愚蠢买单吗？”
“媳妇不是那个意思。”周素华咬了咬下唇，不再言语。
很快，夏卫国的院子就被翻了个底朝天。
管家前来汇报：“一共两万三千四百五十二两现银，其他值钱的物什七七八八加起来，约莫能兑换出一万两金子。”
远远不够啊……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夏老夫人拿了主意，“全部去兑了吧！——大家伙儿也都凑凑，能拿多少是多少，既然这个钱是必须得掏了，就在日落前凑齐，把安宁先给治好了。”
说着，她取下自己手上的一对血玉镯子，又让荷香去房里拿了一箱首饰过来，“我老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全拿去兑了吧！”
众姨娘都瞪大了眼睛，老夫人这一对血玉镯子就价值千金，何况还有那一箱子首饰。
周素华也连忙将头上的宝钗，脖子上的金项链，手中的玉镯全部都取了下来，“老夫人说得对，我们大家都凑凑吧，人多力量大。”
姨娘们个个都不情愿，甚至是厌恶地看着周素华，她儿子女儿的事，她当然积极了，可这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呢？
她们凭什么还要拿自己的私房钱出来？
但心里再不情愿，明面上也还是得做做样子，多少得拿点出来。
最后，大家七凑八凑，加上夏卫国的全部家当，也才不到两万两黄金，剩下的，全部得从公账出。
夏庆年的心疼掉半截。
当他们好不容易载着几辆马车的金子来到知草堂时，迎接他们的却是一个娇俏玲珑的小孩儿。
而且，收钱的也是她！
心中焦急跟着一起过来想看儿女的周素华抓紧手帕问：“诊金是要给大夫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没有搞错，这位就是给夏大小姐医治的小神医。天花是烈性传染病，极其难治，普通大夫可治不好。”白不二一本正经地回答。
“可是这孩子……”周素华已经尽量表现得很有素质了，但还是忍不住道，“连自己穿裤子都不会吧？她是神医？你们怕不是在开玩笑。”
小米团气呼呼地撅起嘴，“你才不会穿裤子呢！你全家都不会穿裤子！”
周素华看着小家伙粉嘟嘟的小嘴，精致可爱的五官，怎么看都觉得面熟。
忽然，她猛地想起来，这小屁孩长得不是很像夏未晞吗？听安宁说夏未晞带了个小贱种回翎王府，难不成就是这个？
“既然你是神医，那神医总得有名字吧？你叫什么名字？”周素华“亲切”地笑起来。
“本宝宝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夏米团是也！”
她也姓夏，果然……
周素华心下立即有了主意。
“小孩儿，你知道你的行为叫什么吗？是讹诈！而且你讹诈的对象还是夏国公府！这个罪要追究起来，可是要掉脑袋的。”
“讹诈？”小米团从袖口里掏出欠条来，“老太婆，你认识字吗？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自愿付诊金五万两黄金，你家大儿子亲自签字画押的，人证物证都有。何来讹诈？我看你才是倚老卖老，欺骗我一个小孩儿呢！”
周素华捋了捋额边的鬓发，前些日子她刚拔掉一根白头发，心里本就担心自己年老色衰，如今这小屁孩一口一个老的，更是戳痛了她的心。
“你若不是讹诈，凭什么只收我一家的巨额诊金？”周素华不甘心地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可没见谁带了多少银子来的。
“老太婆，你这一口一个讹诈的，小心烂嘴巴哦！”小米团怒了，小小的手指已经蠢蠢欲动。
就在这时，有人认出了周素华来。
“那不是夏国公夫人吗？我在灯会上见过她，她怎么也来知草堂了？”
“那么多马车，里面装的什么？车痕那么深，看起来很重的样子。”
周素华闻言，故作大方地朝众人点头微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夏国公府看知草堂最近为天花的治理做出了巨大贡献，便送来五万两黄金表示慰问。”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五万两黄金，夏国公府出手可真阔绰啊！
不过知草堂的确担得起，要不是他们，天花早就蔓延开来了。
面对大伙儿既羡慕又感激的目光，周素华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要是这个钱能顺便买个好名声，也是极好的。
可她的美梦才刚开始做，就听到小孩儿奶声奶气地道：“明明是夏大小姐出了天花，夏国公府给知草堂送来的诊金，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慰问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