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急忙道:“不,不是我,我没有理由杀她的!真的不是我啊皇上!”
“没有理由?”夏未晞嘴角微微勾起,“你深知碧水与王麻子近距离接触,感染天花的可能性极大,便将她赶出府,但又怕她将你所为抖出去,所以杀人灭口。”
要不是她给碧水治疗天花时,发现她身上的伤,且不说天花了,就是这些伤,都足以让她毙命。
“不,我没有……”夏安宁除了否认,却说不出任何有价值的话来。
夏未晞面向给碧水验伤的嬷嬷,微微颔首道:“嬷嬷,烦请你将碧水的伤口仔细描述一下。”
这个嬷嬷姓宁,乃是皇上的一个得力助手,有一手看伤口推凶的好本事。
也因此,皇帝才让她帮碧水去验伤。
宁嬷嬷福了福,点头道:“三道致命伤,一道为锐器划伤,足有三寸长,伤口整齐,两头深,中间浅;另外两道均为刺伤,伤口宽约一尺,深五尺,应是……匕首所伤。”
“皇上……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宁嬷嬷抿唇,似有些犹豫。
“讲。”天元帝颔首示意。
“从伤口来看,凶qi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匕首,刀尖微翘,刃宽……”
宁嬷嬷顿了顿,语气有些沉重,“奴婢若是没猜错,刀柄处应该有两个凸起处,凶手行凶时用力过猛,致这丫头伤口两侧有明显压痕。”
天元帝的脸色愈发变得难看起来,他侧身对高公公说了几句话,高公公立即差人出去。
没一会,一个小太监便捧着一把匕首进来了。
看到匕首时,夏庆年的身子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那是他随身携带的匕首!
他父亲被封为国公后,夏府不再被允许使用除这种匕首以外的任何兵器,这个规矩一直沿用至今。
是以,夏国公府上下,全部都是用的这种匕首,正好符合宁嬷嬷刚刚的描述。
小太监将匕首捧至宁嬷嬷跟前,让她辨认。
天元帝问:“可是这种?”
宁嬷嬷惶恐地跪下,“回皇上……正是……”
“夏爱卿,你可有话说?”
夏庆年连跑带爬地来到大殿中间,一边喊着:“皇上,微臣冤枉啊!”一边跪下。
“如今夏国公府上到微臣下到护院,全都是用的这款匕首,与微臣无关啊!”
“朕何时说过与你有关?”天元帝皱眉。
“哦!”夏庆年顿时松了口气,用衣袖拼命擦汗。
可差点儿吓掉他半条命了。
但立即,他又听到天元帝说:“但无论如何,这款匕首只有你夏国公府可用,天子脚下,杀人灭口……夏安宁,你可知罪?”
一句话,算是给夏安宁定下了杀人灭口的罪了。
夏安宁此刻再想说什么已是无意,即便她猜测是夏卫国所为,但如今夏卫国恐怕是唯一能救她的了,若是把他也抖落出去,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好在,碧水并没有死,所以,她还不算是杀人犯。
一番思想斗争后,夏安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臣妾一时糊涂,臣妾该死……臣妾的确对不起碧水,因一些琐事对她起了杀心。但传播天花之类,真的是冤枉啊!”
恶意传播天花一事,她是绝对不能认的。
那才是让她万劫不复的重罪!
杀一个丫鬟未遂什么的,夏国公府虽然没有实权,但在丞相府的帮助下,稍微运作一下,便不算什么大事,保命足以。
碧水的眼泪哗哗往下流,她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夏安宁做的。
她那么尽心尽力地侍奉她,为她办事不惜近距离接触王麻子,她竟然真的要她死!
“冤枉?”夏未晞看着夏安宁垂死挣扎,如同看着一只蝼蚁。
“碧水被王麻子感染天花后,又传染给你,你二人的病发时间很接近,且症状极其相似,都为重型黑天花。”
“你胡说,我分明是被你的丫鬟感染的!”夏安宁睚眦欲裂。
“呵……是吗?可我的丫鬟,只是轻症,即使传染给他人,症状也不会很严重,为何到你那里,便成了重症呢?”
“我……我也是轻症……”夏安宁结结巴巴地道。
夏未晞来到她面前,笑得像来自地狱的使者,在夏安宁惊恐的目光下闪电般抓起她的手,捋起她的衣袖,露出雪白的藕臂。
远远看着似乎没什么,但离得近的几个大臣却明显可以看到,夏安宁手臂上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点状及片状瘢痕,将消未消的样子。
“黑天花还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就是患病初期患者皮肤上会留下瘀斑瘀点,很难消除,这些,轻症患者并不会有。而且,从你手臂上这些痕迹也可以看出,你患病至少十日以上了。”
说到专业之处,天元帝招手示意高公公靠近,低声耳语道:“把黄院判叫来。”
夏未晞听力极好,自然是听到了皇帝在说什么,浅浅一笑,不再言语。
很快,黄院判一路小跑地赶了过来,一进大殿,看到夏未晞,他就觉得有大事发生。
黄院判拜见完天元帝后,天元帝淡淡地道:“你帮翎王侧妃瞧瞧,她究竟是何时患上的天花。”
黄院判领命后,转身走向夏安宁。
在夏未晞面前经过时,他希望从她眼里看出一点指示,却什么也没看到。
夏安宁抱紧胳膊一步步往后退,不愿让黄院判检查。
天元帝一个眼神示意,立即有两个小太监上前抓住她,将她架到黄院判面前,强制性地再次捋起她的衣袖。
“不……不要……”夏安宁将绝望的目光投向夏庆年,投向周靖松,投向宇文衍,甚至是太子宇文吉……
可,无一人帮她说话。
夏庆年即使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
周靖松只想着万一夏安宁真的伏罪,他要怎么保住丞相府不被牵连。
宇文衍的眸中则是结满了冰霜,只有刺骨的寒意。
而太子宇文吉,虽然唇角像是含着笑,却……根本没打算帮她说话。
黄院判认真地为夏安宁查看起来,好一会儿后才停止下来。
“回皇上,从翎王侧妃手臂上的瘢痕来看,患病至少十日以上了,不过不用担心,现在她已基本痊愈,没有了传染性,只需多加休息便好。”
“另外,微臣斗胆多嘴一句……”黄院判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翎王侧妃所患为重型黑天花,是因凝血功能障碍导致的病情加重,多数不及出疹就会五脏六腑出血而亡。侧妃这……是翎王妃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