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无端被牵扯进来的周靖松暴怒，李太守的确是他的人，但不管是他还是李长兴，都绝对不会让人做扩散天花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彭进匍匐在地上，以额吻地，“小的不敢。小的说的句句属实，碧水可以作证。”
他看向人群中穿着碧色衣裳的女子，此女正是夏安宁的二等丫鬟碧水。
碧水缩着脖子跪在队伍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抬起头，正好与看向她的夏安宁对视。
从她的双眸中，夏安宁看到了无边的恨意。
不过是她手下的一条狗而已，竟敢这样看她！
夏安宁神色狠厉，她根本不信碧水有胆子为他们作证。
然而，现实很快打了她的脸。
碧水从队伍中站了出来，跪在地上道：“当时侧妃的确是这么说的。奴婢只是传达侧妃的话，绝不敢胡诌。”
周靖松狠狠地瞪了夏安宁一眼，这个猪脑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敢打着丞相府的名号做这种事！
眼看着天元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周靖松忙道：“皇上，微臣及整个丞相府一直安守本分，绝不敢授意任何人打着丞相府的名号威胁任何人。”
这是要甩开夏安宁了。
夏安宁心里一沉，连外祖父都要抛弃她了吗？
她气得头上步摇珠钗乱颤，气恼地指着碧水，“你……夏未晞究竟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如此污蔑我？”
“奴婢怎敢污蔑您？奴婢在您身边做事向来谨小慎微，不求有功，但也自认没出过什么差错。找彭进也好，去羊角村也罢，全都是听从您的吩咐，不敢怠慢，可……”
碧水突然潸然泪下，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侧妃为何要置奴婢于死地？”
夏安宁脸色一变，心虚地看了看周围，“你胡说什么？——皇上，您不要相信这贱婢说的，她肯定是被夏未晞收买了！”
夏未晞冷笑着看着慌乱的她，并不言语。
天元帝面无表情地道：“既然没做过，那你何必惊慌？”
“……”
夏安宁顿时无言以对，她确实有些自乱阵脚了。
她故作镇静地理了理鬓角的发丝，强词解释，“臣妾只是……被人冤枉，心有不平而已。”
“究竟是心有不平，还是心虚？”夏未晞直接撕破她的窗户纸。
夏安宁狠狠地剜了一眼夏未晞，没有回答她的质疑，而是来到碧水面前，修长的手指指着她，双目赤红地问：
“你说，我何时要置你于死地了？”
虽然现在她的确是恨不得杀了她，但当初事情结束后，她因害怕传染，只是将她赶出了府，根本没有想要杀她，这一点她问心无愧。
碧水咬着下唇，犹豫了许久，才缓缓解开衣裳……
“放肆！”
高公公连忙出声制止。
大殿之上做如此不雅的动作，从何体统！
碧水的手停住，眸中闪烁着泪花，双手伏在地上，“侧妃可以不认，但伤口不会骗人。奴婢恳请皇上让人一验。”
天元帝示意高公公，高公公让身边的太监叫来嬷嬷将碧水带了下去。
夏安宁心中充满了不安，看碧水这样子，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可她的确是没做过啊！
难道是夏卫国？他派人去杀碧水？并且失败了！？
她深吸一口气，暗示自己别慌。
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她还有翻身的机会。
夏未晞不是想搞死她么？那她也不能让她独善其身！
她身为翎王侧妃，若真出事，翎王府第一个跑不了！
如是一想，夏安宁心情便好了很多，再不济，也有翎王府陪葬，她怕什么？
她红着眼，梨花带雨地看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宇文衍。
“王爷，妾身自嫁入翎王府以来，未受过您的一天关爱，您被奸人哄骗，蒙蔽了双眼，妾身不怪您，可妾身终究是您的侧妃啊！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被人所害吗？”
夏安宁也料定他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家丑传出，何况，上头还坐着皇帝呢！
夏未晞死后她整整努力了五年，才得以让皇帝赐婚，十里红妆皆由她自己操持，宇文衍没有反对，她便当他是默认了。
新婚夜她本已做好万全的准备，沐浴的水，室内的熏香，皆能让人意乱情迷，没有感情也会有原始的冲动。
当时要不是她突发奇痒，早已成事！
宇文衍口口声声说他对她毫无感情，可若真的毫无感情，他为何不拒婚？为何还要与她举行仪式！？
她不信，她必须做最后的一搏！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天元帝的面子上，宇文衍也不能做得太绝。
然而，她的算盘刚刚打响，宇文衍冷如寒霜的话便将她打入冰窖：
“是不是被人所害，很快就见分晓，你若有罪，翎王府绝不包庇。”
夏安宁蓦地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宇文衍竟绝情至此。
夏庆年看着这一切，心痛不已，自己的两个女儿，接连败在宇文衍手上。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产生想攀附翎王的想法！
以夏安宁的条件，跟任何一个皇子，都不至于被冷落至此啊！
天元帝的瞳孔也微微缩了缩，宇文衍虽屡立奇功，但在他面前向来听话，不管是夏未晞还是夏安宁，他赐婚，他便接受了，一度让他认为这个儿子识大体，所以即便夏未晞活着回来后，宇文衍擅自将夏安宁贬为了侧妃，他也没有怪他。
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太子则只是瞄了宇文衍一眼，便又将目光落到了夏未晞身上。
七弟的变化，是从这个女人“死而复生”开始吧？
夏未晞屡次被太子以一种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眉头微蹙，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手指做了个剪刀的手势。
太子顿觉身下一凉，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双腿。
这女人，竟敢在大殿之上威胁他！
宇文衍注意到二人之间的互动，神色有些不悦，夏未晞何时与太子这么相熟了？
就在这时，嬷嬷已经给碧水验伤完毕，带着她重新回到了大殿上。
嬷嬷申请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心疼，朝天元帝行了个礼后，道：
“皇上，这丫头的伤奴婢已经查验过了，胸口，腹部，背部，一共三处致命伤，除此之外，还有十多处大大小小的伤口，刀刀见肉，对方是下了死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