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晞转身又朝天元帝行了个礼，“请皇上息怒，臣妾只是举一个例子。臣妾自然不会仅凭刚刚说的这些就给人定罪。”
“六月二十八，臣妾与丫鬟子书一起去羊角村给其父亲治病时，在路边看到过一具全身溃烂的尸体，那具尸体是正是此次天花疫情的源头。”
夏安宁浑身一震，紧张地拽紧了手。
尸体已经被她处理了，夏未晞难不成还真能找到？
“何以见得？”天元帝问。
“我们已经查清楚，那人名叫王丰收，是个单身汉，因脸上长满了麻子，人称王麻子。王麻子以盗猎为生。天花病毒最初多被动物携带，由动物传到人身上，方才得以蔓延开来。王麻子正是在盗猎野味时被动物传染后，因无钱医治才惨死路边的。”
“这一点皇上和诸位大臣若有异议，可咨询太医院黄院判，他早年就对天花有所研究，相信能给大家一个权威而满意的答复。”
“暂且不必，你继续说，王麻子的死，与翎王侧妃有何关系？”天元帝冷声道。
“没有关系。但，王麻子死后，夏安宁所做的事情，却是祸国殃民，令人发指的。”
“妹妹……你……”被点到名字的夏安宁眼圈一红，泫然欲泣，“为了让你开心，我已经搬离翎王府，回到娘家了，你容不下我，我给你腾出位置，可你非但不念我的好，却还如此诬陷我？是非要让我去死你才开心吗？”
夏安宁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连天元帝都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信了夏未晞的话，错怪了她。
几日不见，夏安宁的演技真是更上一层楼了。
面对一些不知情的大臣们的小声指责，夏未晞面不改色地道：“我本就是正妃，需要你腾什么位置？你亲口对我和王爷说过的话，还敢当着皇上和诸位大臣的面再说一遍吗？”
“妹妹想让我说什么，何不直接说出来，我照着你的意思说就是。”看似服软，实则控诉夏未晞逼她承认。
夏未晞冷笑一声，“你不愿说也没关系。迟早会说出来的。”
“皇上，虽然当初不管是水痘还是天花，都被大夫当天花诊治了，可正因为如此，羊角村出现了天花，难道第一时间不应该是将死者焚烧吗？但王麻子的尸体，直到发臭都无人处理。”
天元帝浓黑的剑眉皱了起来，不悦地看向京城太守李长兴，“李太守，她说的可是实话？”
李长兴擦了擦额上的汗，战战兢兢地道：“皇上，微臣冤枉啊！一接到有天花出现的消息，微臣第一时间就安排人去处理了，怎么可能让尸体发臭？”
“李太守是不是冤枉的，随便问几个羊角村村民便知，这我可造不了假。不过此事是否是你授意，那便不得而知了。”夏未晞意有所指。
在场所有人也都知道，这种事情，夏未晞的确没必要说谎，基本是公开的事实。
李长兴吓得慌忙跪下，“皇上，微臣惶恐，微臣怎敢如此授意？定是有人从中使坏，故意让尸体停留。”
天元帝冷着脸没有做声，但已有山雨欲来之势。
京城太守，竟然如此玩忽职守，不管是他主观愿意，还是客观造成，京城在他的管辖之下，竟然出现如此大的问题，他都该死！
夏未晞扬唇轻笑，眉眼间冰霜凝结，“李太守可想到是何人？”
完了！李长兴心里“咯噔！”一下，入套了！
到这一步，他要是不交出一个人来，必定就得自己背锅。可是……如果交出来，他还能看多久的日出日落都不可知啊……
后背冷汗岑岑，李长兴紧张得指尖发麻。
“这个微臣真不知道啊，微臣只是猜测……应该是有人使坏……”一边说，他一边又擦了擦汗。
“你不知道，我知道。想必姐姐也知道吧？”夏未晞突然看向夏安宁。
夏安宁吓得一哆嗦，“我……我知道什么？”
夏未晞侧身冲宇文衍点头示意，宇文衍向天元帝作揖请示，“父皇，儿臣请准带证人。”
“准了。”
“带证人！”
太监一声高喊，殿外候着的证人全都被带了进来，粗略一算，约莫有近十个人。
其中有一个，是李太守手下的官兵彭进，是处理羊角村“天花”的官兵之一，但自七月以来他就说家里有事，一直告假，至今都还没回太守府呢！
李长兴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更加紧张了，浑身抖个不停。
还有一个人，夏安宁也很熟悉，是她手下的一个丫鬟，名叫碧水。
与外人沟通，基本都是靠她。
夏安宁也咬紧了牙关，手指不由自主地蜷缩在一起。
夏未晞来到这些人面前，看向彭进，“彭进，你来说吧！”
“是……是夏国公府大小姐，翎王侧妃授意的！”彭进毫不犹豫地就说了起来。
夏安宁脸色大变，尖利地叫了起来：“你胡说！我何时授意过你？”
“听他说完。”天元帝此时的脸色十分骇人，目光阴沉地瞪了一眼夏安宁。
彭进继续道：“是您的丫鬟碧水来传达的，她让我们不要急着处理尸体，说是翎王妃可以治好，没有关系。还让我们将尸体放在翎王妃必经的路口，说是要让翎王妃看看。”
“后来翎王妃的确从那里经过了，据说她的丫鬟还染上了天花。”
“小的觉得就算翎王妃能治好，留一具尸体在那里也没什么意义，便想赶紧处理掉。而且天气实在太热，尸体很快就臭了，百姓也受不了。可碧水丫头说，翎王侧妃让我们将尸体扔到河里。”
扔到河里！这是要让天花扩散得更快啊！
“众所周知，因天花而死的，一定要火烧处理，小的思来想去，不敢听从，还是悄悄将尸体火烧了。但因害怕翎王侧妃怪罪，我对碧水说的是扔到了河里。”
李太守气得直咬牙，颤抖着声音道：“你是我太守府的兵，为何要听翎王侧妃的话？”
“因为碧水说，如果我不听他们的，夏国公府和……”彭进胆怯地瞄了一眼周靖松，“和……丞相府，都不会放过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