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宇文衍向轿子外下令,声音略显虚弱。他环住夏未晞的手也渐渐放松,没有了刚才的力气。
“王爷,侧妃还没来。”外头回道。
“不必等她了,夏国公自然会派人送她回去。”宇文衍低沉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他将头埋在夏未晞脖子里,温热的呼吸缭绕在她肌肤上。
“痒。”夏未晞想要推开他,手触到他额头时,却吃惊地叫了一声,“你发烧了?”
“无妨,热的。”他抬手覆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轻轻揉着,嫩嫩的,很好摸。
宇文衍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觉得这女人的手好摸。
“怎么可能没事,你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发烧?”夏未晞用力将他按到长椅上,“你先躺下,这样烧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赶快退烧!”
宇文衍却像个孩子似的抱着她的腰不放手,与她所认识的形象完全不符。
这男人,脑子是烧坏了吗?
医者仁心,夏未晞懒得跟一个病人计较了,任由他抱着,心中想着退烧需要的药品和材料。
下一瞬,一堆退烧药和器材就出现在了马车里。
宇文衍转过脸去,看向地面,满脑子疑惑,“这些东西从哪来的?——说起这个,本王倒是想起一件事,永宁阁那两张床,不像是王府之物,你回王府,还随身携带了两张床?”
夏未晞将退烧药塞进他嘴巴,“吞下去,闭上嘴巴,少问问题早康复。”
“你要是给我下毒怎么办?”宇文衍含着药打趣,嚼了嚼,下一秒脸便皱成了一团,舌头直往外捋,“你想苦死本王?”
“让你吞,没让你嚼。可不得苦死你?”夏未晞从箱子里拿出水壶,“赶紧和着水吞下去吧,一滴也不许吐出来。”
正准备吐的宇文衍,乖乖闭上了嘴巴。
吃完药,他一脸笑容地看着夏未晞,像是在看一件宝贝,迷离而深邃的双眸摄人心魄。
“夏未晞,你与从前真的大不一样了。”
人发起烧来,跟喝了酒似的迷迷糊糊的,说一些与平时性情不符的话,倒也在情理之中。
夏未晞只当他是发烧说胡话,并未放在心上,也不打算回答。
宇文衍继续道:“你的果敢决绝,心狠手辣,皆是被欺到极致时的反抗。夏未晞,这五年,以及之前的十多年,你过的,到底是怎样的日子?”
“王爷善心大发想了解我的凄惨过往了?但我可没有心情回忆往日的不堪。”夏未晞说着,又摸了摸宇文衍的额头,奇怪,怎么还没退烧呢?
“你可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她又撕开一个退烧贴贴到他额头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宇文衍微微一愣,随即任由她贴着,“这样关心我,倒是跟五年前有点像了。”
夏未晞用力捶了他的小腹一下,“别油嘴滑舌,回答我的话。”
“嘶——”宇文衍倒抽一口凉气,眉头都皱了起来。
夏未晞察觉到不对劲,不由分说,直接撕开了他的衣裳,“你受伤了?”
宇文衍没来得及阻止她,衣裳便已被撕烂。
劲儿可真够大的。
一条白布缠绕在他腰间,鲜血已经几乎将白布染透,夏未晞眸色一变,立即解开白布。
果然,一道长长的已经发炎的伤口出现在她眼前。
这大夏天的,今天天气又格外热,他这伤口根本没经过消毒处理,就这样长时间捂着,不发炎溃烂才怪!
轻轻一按,里面还有污血和脓血流出来。
“什么时候受的伤?”必须马上为他消炎清创。
马车就这么大的空间,想要避开他的视线基本没有可能,但宇文衍的伤势迫在眉睫,一旦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也顾不得被他看到了,夏未晞脑海中闪过清创需要用的东西。
就这样,在宇文衍眼皮子底下,一大盒现代的医疗器械出现在马车里。
相比自己的伤口,宇文衍显然更关心这凭空出现的东西,“这是什么?从何而来的?”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自己找点什么东西咬着,我要给你处理伤口了。”夏未晞一刻也不停地忙碌着。
宇文衍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你先回答我。”
“王爷,如果你不想死呢,就等我先给你处理完伤口再说,好吗?”他这伤口至少已经发炎了几个时辰了,如果再不处理,感染扩散,极有可能危及生命。
若是他死了,小布丁也……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面对她严肃而坚定的目光,万人之上的宇文衍,竟然有些怂了,松开手,悻悻地道:“你忙。”
“找个东西咬着,会很疼。”夏未晞再次提醒。
“无妨。”刀枪血雨都过来了,还害怕处理伤口么?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夏未晞也懒得再劝他,将生理盐水倒到他伤口上。
“啊——”对这种痛毫无心理准备的宇文衍低叫出声,但马上又咬紧牙关,不再哼唧一声。
听到动静的杜明朗在外面急急问道:“王爷,怎么了?”
“没事。”宇文衍低声答道,随即又痛得闭上了嘴巴。
明明痛得眉头都打结了,还逞什么强?这样的病人她见多了。
“医者面前无尊严。痛就叫出来,没人笑话你。”
她温热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他腹部的皮肤,一阵酥麻的感觉涌上心头。
但现在宇文衍已经无暇顾及那些了,这个女人越是要他叫,他越是紧抿双唇一声不吭。
得让她知道,冷面战神的名头不是白来的。
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夏未晞摇了摇头,开始掀开他的伤口清创。
这痛感比刚刚又增强了几倍,十分酸爽。
她开始跟他聊天,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先前说,上午去验了那具尸体,可有什么收获?——不用再说什么不是我之类的废话。”
说起此事,宇文衍的脸上再次浮起一层阴霾,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五年过去,死者只剩白骨了,但仵作从骨龄判断出,她死时约莫三十岁,女性,还有一些未腐化的遗物可知……”
宇文衍顿了顿,不再说下去。微不可察的心疼一闪而逝。
“可知什么?”夏未晞追问。
沉默了几秒钟,宇文衍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是夏国公府之人。”
虽然基本已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但真正听到时,夏未晞的手还是微微一抖,原来是真的啊,自己家人,想要原主的命。
可怜的原主,还拿他们当亲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