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晞静静地看着李长兴,京城太守,出现疫情时不作为,要不是最开始出现的“天花”只是水痘,天花早就蔓延开来了。
届时,恐怕京城遭殃,国之不存!
而他,至此时此刻,不但不为之羞愧,竟然还有些幸灾乐祸!
这样的人,身居高位,乃是百姓之灾,国家之祸!
李长兴见夏未晞没有说话,更是步步紧逼,“翎王妃,你还有话说吗?”
“李太守有所不知,任何疫苗都不会十成十让人产生免疫的,根据人体质的不同效果会有所不同,有的人就是很难产生免疫,需要多次接种,而且……”
夏未晞目光清冽,睫毛上似染上一层冰渣,“若是在接种之前就已经感染了,那么,打疫苗也是没用的。”
李长兴被看得有些心虚,竟不敢直视她。
“看吧,她自己也承认打疫苗并不代表就不会被感染了。”
“那本王试问李太守,你又为此次疫情做出了什么努力?”
宇文衍冷声发问,眸光冰寒,如同冰刀利刃,让李长兴不敢再说什么,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七弟此言差矣,李太守正是因为想要有所付出,才敢质疑疫苗的效果,否则,大家都以为天花已除,掉以轻心,岂不功亏一篑?”一直在一旁默默看戏的宇文吉缓缓开口。
“不需要也不可能所有接种者都会产生免疫,我刚刚说了,能形成群体免疫即可,目前的接种率已足够产生群体免疫了。而且,即使真有人感染了,也是可治的。如今城中患者均已治好,便可证明。”
众人皆是无言。
沉默片刻后,兵部侍郎蒋毅再次出声:“微臣有一事相问,还请翎王妃解答。”
“请说。”
“让三岁小孩给人看病,是否确有此事?”
夏未晞微微一笑,毫不避讳地道:“是。不过她已经四岁了。”
小米团做的事,她都已知晓,虽然未经她同意,但却深得她意。
当听到小米团说想为她分忧时,做母亲的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若因此产生任何后果,自然皆由她一力承担,谁敢打小米团的主意,都是找死。
群众哗然。
“荒唐!”
“胡闹!”
“简直拿人命当儿戏!”
大家交头接耳不敢置信。
有人将目光投向人群中一直没有说话的夏国公,这翎王妃可是他的女儿,还真是大胆呢!
夏国公被看得心里不爽,他向来就不待见夏未晞,想到她给他带来的屈辱,巴不得她出点什么事才好呢!
天元帝意味深长地看着闹哄哄的大殿,情绪莫辨。他的目光落在一直认真听旁人议论,却从未发言的周靖松身上。
“周相,你怎么看?”
“回皇上,微臣认为,三岁小孩治病并无不妥,能治好便是好的,可若是有人借此敛财,可就有负皇恩了。”
“此话怎讲?”天元帝面色一沉,这几日翎王夫妇多次向他汇报进展,却从未提及此事。
“那小儿收了患者五万两黄金作为诊金。”
五万两,连丞相府都要肉痛许久,更何况是夏国公府。
周靖松这是要为自己的外孙外孙女出头了。
天元帝精锐的双眸也是一闪,五万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夏未晞竟然敢?
“翎王妃,此事你可知晓?”
夏未晞点了点头,“回皇上,确有此事,只不过,诊金是孩子舅舅自愿给的。”
周靖松和夏庆年心中均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天元帝疑惑地皱眉,“孩子舅舅?”
“请皇上恕臣妾隐瞒之罪,蒋侍郎所说的替人治病的孩子,实际上是臣妾的女儿,您的孙女。”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周靖松顿时后悔自己刚刚的言论了,那小孩竟然是皇帝的亲孙女,这事儿不用继续下去,他就已知道答案了。
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事实又怎可能真这样做?
更何况,收取诊金也是你情我愿的事,不过是金额大了点儿而已,皇帝不想追究,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他狠狠地剜了一眼夏庆年,孩子身份这么重要的信息,他们竟然没有告知他?
现在让他进退两难,骑虎难下!
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年若不是看在夏庆年父亲的面子上,他怎么可能将女儿嫁给一个这样无能之人!
天元帝更是瞬间石化在了原地,他的孙女?已经四岁了!?
“老七,这么大的事你竟敢瞒着朕!”
宇文衍立即跪了下去,“请父皇恕罪,儿臣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没有合适的时机……”
“合适的时机?这还需要时机?”天元帝很是不悦,“朕连知道自己孙女存在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宇文衍低着头不知作何回答。
夏未晞笑道:“皇上息怒,臣妾会尽快带孩子去拜见您的。”
天元帝看向宇文衍,冷冷地道:“起来吧!”
转而,他又看向周靖松,“既然是孩子舅舅给的诊金,自然是有对孩子的鼓励和夸赞成分在里面,给多少全凭自愿,他人无权干涉,周相觉得呢?”
周靖松咬咬牙,闷声道:“是,皇上,是微臣多嘴了。”
“四岁孩子就能治病,老七教女有方。”
“都是未晞的功劳。”宇文衍侧头看向夏未晞,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一切看在宇文吉眼中,觉得有些刺眼。
“七弟性子变得倒是快,我还以为你对这个王妃甚是厌恶呢!”宇文吉揶揄道,无人知晓他心里在想什么。
宇文衍被说得脸色一白,但依旧面无表情地道:“臣弟的家事就不劳太子操心了。”
“好了。先谈正事吧!”
天元帝身子微微前倾,镶金的冠冕上冕旒轻轻颤动,幽深的眼眸讳莫如深。
“李太守奏言,有人接种了疫苗却又感染了,可知感染者究竟是何人?”
所有人都没想到天元帝的关注点竟然一直在这上面,都看向李太守。
李太守又看向周丞相,最后目光落在夏庆年身上。
夏庆年哪料到,自己千躲万躲,一颗心跟着别人的话七上八下,深怕惹火上身,没想到,这火终究还是烧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