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天元帝鼻子深处发出一个音节。
李太守吓得双腿有些发软。
如今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该达到的目的没达到，反而要弄巧成拙了。
“是……是……”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目光又落到了宇文衍身上，最后才憋出一句话：“是翎王侧妃。”
翎王侧妃，夏国公长女，周丞相外孙女，京城第一美人，夏安宁！
群臣又是一阵哗然。
她竟然感染天花了？
夏安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若要说感染，必定就是那次轰动一时的夏国公冥婚，据说当时就是有一个丫鬟感染了天花，尔后全府上下都接种了疫苗。
可若是夏安宁依旧感染了，那是否就真的证明疫苗无效？
是不是就表示当时在场的其他人也极有可能感染？
蒋毅立即联想到了自己的小妾袁氏，当初她可是去参加了夏国公冥婚的，她若是感染了，那近日来与她多次共赴春宵的他，岂不是也……
蒋毅不敢再想下去，激动地道：“翎王妃，你刚刚还说什么群体免疫的，现在自己身边人都感染了，你作何解释？”
呵……
等的就是这个！
“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夏安宁在接种之前便已感染。”夏未晞淡淡地看了一眼蒋毅，“蒋侍郎大可放心。”
“夏未晞！”夏国公终于忍不住了，大声道，“安宁可是你的姐姐，你休要胡说八道！”
“正因为是姐姐，所以我才更不能包庇她。”夏未晞转身面向天元帝，突然跪下行了个叩首大礼。
“皇上，翎王奉您密旨所查天花疫情一事，已有铁证。天花不是天灾，而是人为。在公布真相之前，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答应。”夏未晞不疾不徐地说。
大殿内传来倒抽凉气的声音，这翎王妃还真是敢说，竟然敢跟皇帝谈条件。
天元帝脸上晴雨莫辨，深邃的眸光紧锁着夏未晞。
空气似乎在那一刻静止，大殿内只听到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宇文衍不知道夏未晞想做什么，但要阻止也是来不及，不由得有些担心。
皇帝的心情如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与皇帝谈条件，无异于与虎谋皮。
就在大家以为夏未晞死定了的时候，却听到天元帝说：“说。”
如此，便算是默允了。
夏未晞匍匐在地，恭恭敬敬地道：“罪不及家人，若罪魁祸首伏法，请皇上不要降罪其家人。”
恶意传播天花，若造成严重后果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好在，夏未晞及时将疫情控制住了。否则，别说是家人了，但凡与其有关联的人，都别想活命。
“看在你有功在先，朕答应你了。平身吧！”天元帝沉声道。
“谢皇上隆恩。”夏未晞说着，站起来继续道，“皇上，我们已查到最初传播天花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夏安宁。”
天元帝虽然早已猜到，但真正听到时，也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紧抿双唇没有言语。
夏庆年第一个跳出来大喊：“不可能！安宁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夏未晞，你与她究竟有何仇怨，要这样害她？”
周丞相也捏紧了拳头，这个消息无疑于一块大石头砸在了他的脑海中，他引以为傲的外孙女，怎么可能这么愚蠢？
一定是这个女人故意栽赃！
可这种时候，他却有些拿不定主意，有夏庆年出头，他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思量再三，周靖松终于还是保持了沉默。
夏未晞并未理会夏国公的暴跳如雷，环顾了一下群臣，继续道：
“刚刚诸位也都知道了，夏安宁在接种疫苗之前就已感染，只是当时尚未发作而已。她真正的感染时间，是六月底，羊角村第一次传出有天花时。”
“你这个孽女！你血口喷人！你这是要把你姐姐往死里整啊！”夏庆年顾不上殿前失怡，唾沫星子乱飞，恨不得指着夏未晞的鼻子骂。
夏未晞静静地看着他，同样是女儿，他完全不相信她的话，却愿意为了夏安宁在皇帝面前如此失态。
呵……
还真是个好父亲啊！
“夏未晞，为父知道你是恨她嫁给了翎王，可现在王妃还是你，她不过是个侧妃，你为何还要处处相逼？”
夏未晞以为自己会很心疼，事实上却没有。
若无期待，便不会失望。
若无感情，便不会心疼。
她从未指望过夏庆年会真拿她当女儿，当然，她也没拿他当父亲。
夏未晞并未因为夏庆年的话而有任何心虚的表现，反而笑了起来，“她嫁给谁，是她的自由。我今天说的，不过都是事实而已，父亲又何必将不相干的事混淆进来呢？”
“皇上，此乃姐妹之间的小矛盾，实在无需在大殿之上来叨扰您，请允许老夫带女儿回去好好解决。”夏国公一咬牙，壮着胆子道。
如今，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若任由夏未晞说下去，坐实了夏安宁的罪名，夏国公府一样要受牵连。
“夏国公如此急着息事宁人，是否为心虚的表现？更何况，即使要将人带回去，也是回我翎王府，与您何干？”宇文衍冷冷出声，便直击要害。
夏庆年嘴唇颤抖，无言以对。
夏未晞冷笑一声，继续说：“我女儿诊治的人，正是夏安宁，给诊金的，是她的亲哥哥夏卫国。这一点，想必父亲已无异议了吧？”
这件事刚刚便已说过了，夏庆年自然是再无法否认。
夏未晞又道：“夏安宁所患的是天花中较为严重的一种，名为黑天花，潜伏期约十日左右，是以她感染初期并未被发现，甚至接种疫苗时也毫无征兆。直至十日前她才开始有咽痛畏寒等症状。”
“当然，包括她本人在内，也不愿相信自己感染了天花，所以，直到出疹前她都以头痛发热在治疗。这一点，平和堂的罗大夫可以作证。”
“传平和堂罗大夫。”天元帝低低下令。
很快，罗大夫便被带到殿上，小小的一个医馆大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双腿发抖，整个人都跪了下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说说，是否给翎王侧妃治过头痛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