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气渐暖,已近立夏。在熏风吹拂之下,广源寺几棵高耸入云的百年楸树已逢时开花。
淡红色的楸树花一片片、一簇簇,密密麻麻缀满枝头,远望如淡粉色的云雾一般。经风一吹,散发出特有的胭脂香味,令人陶醉。
这天齐殷一大早便在楸树下练功,练完之后天光已经四亮。捡起一朵被风吹落的楸树花,只见白色的花瓣上晕染着淡淡的粉色,仿若女子脸上娇羞的红晕。
齐殷心有所动,便飞至空中,摘了一大束花枝下来,低头闻了闻香味,便忙跑去送给青谖。
青谖还没起,听见齐殷敲门,有气无力地喊了声“进来。”
齐殷见青谖紧紧地裹着被子,脸上看起来热热的,上手一摸发现滚烫滚烫的,齐殷赶忙把花放在一旁,忙问青谖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老毛病犯了。”
“那要不要紧啊?”
“没事,躺一躺就好。”青谖说着浑身又痒又痛,不安地扭动起来。
齐殷见了心里干着急,说道:“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请圆觉方丈来。”
“别去,没用的。只要过了七天就好了。”
“那你就这么干受着啊,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吗?”
“我嘴里苦得很,我想喝百花蜜。”
“百花蜜?好,你等着,我这就去买。”
两个时辰之后,齐殷带着花蜜还有满头包,火急火燎地回来了。刚到青谖的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尖叫,随后传来“哐啷”一声。
齐殷推门而入,看到疏桐捂着嘴,一脸的惊恐,木盆摔在了地上,洒了一地的水。
“哥哥,你看青谖......”疏桐见青谖昏睡了过去,淌了满头的汗,便打了水来想给青谖擦洗一下,可当她掀开被子看到青谖浑身长满鳞片,红肿溃烂时,被吓了一跳,便忍不住叫了出来。
齐殷看了看青谖,没想到她的症状这么触目惊心,怪不得她在大热天里捂着被子不让他看。
“青谖,她不会是妖怪吧?”
“别瞎说,先出去,别吵醒她了。”说着齐殷和疏桐出去了。
“对了,哥哥,你这脸是怎么回事?都快肿成猪头了。”疏桐说着按了按齐殷的脸,疼得齐殷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齐殷一口气下了山,跑到集市上才发现身无分文,全身上下连一件值钱可当的东西都没有,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无奈之下,齐殷来到山野百花盛开之处,这里蝴蝶翩飞,蜜蜂采蜜,发出一片忙碌的嗡嗡声。采完花粉的蜜蜂成群结队地往蜂巢飞去,齐殷耐着性子紧跟其后,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个硕大的蜂巢。
齐殷捡起一个石块,朝蜂巢用力地丢了过去,精准地击中,蜂巢应声落地,无数只蜜蜂飞了出来,四处逃散。
“对不住了,小蜜蜂们。”齐殷说着脱下外套,披在头顶,捡起一根长树枝用力地捅了捅,想把蜜蜂全部赶出来。
蜜蜂察觉出了危机来源,成群结队地朝齐殷飞过来。齐殷手拿衣服左右挥舞驱赶蜜蜂。可是蜜蜂越聚越多,齐殷根本无力招架,脸上身上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只能用衣服裹住头拼命逃窜,那些蜜蜂却紧追不舍。
最后齐殷发现了一条小河,没办法便一头扎了进去,在河水里躲了半天待蜜蜂散去才敢出来。
齐殷上了岸,找到了那个蜂巢,只有零星几只蜜蜂盘旋而飞了,接着便拧干了衣服,用力一抛一收裹住了蜂巢,高高兴兴地回广源寺去了。
齐殷来到厨房,先用刀剖开蜂巢,小心翼翼地刮下金黄色凝脂状的蜂蜜,然后用温水在碗里化开,自己先尝了一口,咂了砸嘴点了点头。
疏桐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齐殷认真忙活的样子,说道:“合着你被叮成这样,就是为了给青谖吃上一口甜的?”
见齐殷不答话,疏桐接着说道:“那她到底是不是妖怪?”
“她是仙是妖,很重要吗?快让开。”齐殷端起碗对倚在门口的疏桐说道。
齐殷在青谖床头坐了一会儿,等她醒来便将化好的蜂蜜一勺勺喂给青谖喝。青谖正口渴得厉害,喝了一口发觉虽然比不上姥姥的百花蜜,但还是很清甜。
“甜吗?”齐殷问道。
青谖看着齐殷已经肿胀扭曲的脸,知道这蜂蜜得来一定不容易,突然心里有一股甜丝丝的感觉,便看着他点头道:“很甜。谢谢你,齐殷。”
齐殷听了心满意足地笑了,感觉一切都值得了,脸上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青谖喝完花蜜便又睡下了,齐殷请来了圆觉方丈。替青谖把了把脉,又看了看她的身上,说道:“老衲虽略通医理,但青谖施主体质特异,症状超常,已超出老衲医术范围。阿弥陀佛。”
“那怎么办,青谖她说这是老毛病了,躺一躺就好,也不知是真是假。”
圆觉方丈想了想,提笔写了个药方,说道:“这是老衲按照常理开的一个生肌止痒的方子,你去山上按照此方采些草药,熬了之后加入热水给青谖施主药浴,看能不能缓解她的症状。”
齐殷谢过方丈,便找了认识草药的无痴师兄跟他一起去山上采药。好不容易采完药,齐殷又开始煎药、挑水、烧水,等忙活完天都黑了。
齐殷放好洗澡水,扶青谖起来药浴。青谖让齐殷先出去,她好更衣,齐殷说你一个人能行吗?
这时疏桐进来了,说道:“交给我吧,我来伺候青谖一回。”
齐殷在疏桐耳边小声问道:“你不害怕青谖是妖怪了?”
“是仙是妖,很重要吗?这不是你说的吗?”
齐殷笑了一下,说道:“我就在外边,要加热水了喊我。”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
沐浴完,青谖整个人觉得清爽了许多,晚上也睡得安稳了些。齐殷见药浴奏效,便每日都去采药,喂她喝花蜜水。
可到了第八天,青谖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完全康复,整个人已经昏昏沉沉的,灵力溃散得厉害。
青谖躺在床上自己也纳闷起来,心想大概是自己在凡间待得太久了,习惯了吃五谷杂粮,再加上没了霍山仙气的庇佑,自己又疏于修炼,所以才会灵力衰颓病症加重吧。
说到底还是人间的日子太安逸了,自己太懒惰了导致的。所谓不进则退,看来好了以后,自己也得勤勉起来才行。
一直到第十五天,青谖总算是痊愈了。身上的肌肤完全愈合,还如以前一般白皙光洁,精气神也上来了,又活蹦乱跳得像一只兔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