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电闪雷鸣之后,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儿砸在疏桐脸上,与泪水混而为一,她伏在韩紫苍胸膛哭得声断气绝,肝肠寸断。
韩紫苍死了,随着他的身子慢慢变冷变僵,疏桐感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也快停止了,唯有热泪无声地流下,无法抑制。
齐殷和青谖陪着疏桐在雨里站着,等她哭够了为止。看着疏桐难过的样子,青谖心中一阵酸楚。
她和韩紫苍自小感情深厚,奈何韩紫苍背信弃义,亲手断送了他们之间的幸福以及自己的性命。
青谖看了看齐殷,心中不敢细想倘若她有一天痛失所爱会是什么样子。齐殷似乎觉察到了青谖的心事,与她对视一眼,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肩头。
大雨很快将地上的血水冲刷干净,待雨停之后,疏桐和齐殷合力把韩紫苍放进了挖好的墓穴中。
疏桐从怀里拿出了那枚碧玉发簪,放在了韩紫苍的手里,接着捧上被水浸湿的泥土,合着自己的眼泪,将韩紫苍一点点埋葬。
三人离开之后,新堆的坟头前忽然出现一排脚印。那人穿一身道袍,对着韩紫苍的坟叹道:“徒儿,你我师徒二人各经一次生死劫难,倘若从头再来不可再败。”说罢,李炳旦劈开了韩紫苍的坟。
齐殷报了血亲之仇,一时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便在天黑之前找了一家客栈暂且住下,再作打算。
第二天早上,青谖起来喊疏桐吃早饭,却发现房间空无一人,桌上留下了一张纸条,写道:恕疏桐不告而别,韩紫苍已死,我亦心死如灰,对人世间再无留恋,故决计出家落发为尼,但愿能参透生死,了悟情爱,求得本心清静自在。勿寻勿念,二位珍重。
读罢信,齐殷和青谖沉默无言,既然疏桐心意已决,此刻就算找到疏桐,只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是我没有照顾好疏桐,我有愧秦将军所托,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报仇,说不定......”
“你也别太自责了,有些事情该发生的总会发生,非人力可为。”
“我这个妹子忒傻,她还有大把的青春,伴着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实在令人悲痛。”
“对此刻的疏桐来说,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再说了凭着她的悟性,说不定真的大彻大悟,得大自在了,也说不定啊。”
“但愿如此吧。”齐殷说罢,看了看青谖,此刻留在他身边的只有她一人了,他紧紧地搂住了青谖,恨不得抛下所有的责任、烦恼,与青谖即刻归隐仙山,做一对神仙眷侣才好。
“青谖,不如我们......”齐殷还未说完,门外忽然有人敲门道:“齐公子在吗?楼下有人找。”
齐殷纳闷有谁会找他,便让青谖回房间,他下楼一会。
店小二带着齐殷来到楼下雅间,只见一位头发花白、清雅不凡的长者正坐着喝茶,看见齐殷来了,连忙站立,向齐殷行礼。
齐殷亦还礼,问道:“敢问阁下是......”
“在下姓李名螭,字文翰,乃当朝尚书令。”
“原来是尚书令李大人,您认识在下?”
“东西还在吗?”
“什么东西?”
“秦将军给你的东西?”
“您说的是这个?”齐殷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枚军令牌,李螭接过来看了看,说道:“没错,就是这个。虽然这枚令牌已经失去了军威,但也是老将军的信物,持此物者,吾当效忠之。”
经过一番攀谈齐殷才得知,原来李螭是秦风眠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他敬重秦将军多年来的为人与忍辱负重,为了报答秦将军的知遇之恩,所以他愿意完成秦将军的遗愿,辅佐齐殷复国登位。
自从上次齐殷遇害失踪之后,李螭就一直派人四处搜寻。也是因缘凑巧,上次广源寺受罚,他送上一箱银元解了燃眉之急,这才打探到齐殷的下落。
这一回皇上受李炳旦和狐精蛊惑,身患药瘾,生死未卜,实在是荒唐至极。眼下时机难得,所以李螭才会特意现身,找齐殷商量对策,看看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齐殷想了想,说道:“谁当皇上真的那么重要吗?”
李螭听了愣了一下,说道:“殿下何出此言?”
齐殷听了忙摆摆手,说道:“叫我齐殷就好了。”
李螭语气激动,继续道:“臣不敢,殿下您体内可是流着陈朝的血液,陈朝三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你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人有生老病死,王朝也一样有兴衰存亡,此天理非人力可以左右,所以何必卷入政治漩涡之中,逆天行事,徒劳一生?”
“皇子此言非也。君主有贤明与昏聩之别,百姓与朝臣也都希望自己拥戴的是明君,难道殿下忍心看到当今皇上宠幸佞臣,弃天下安危于不顾?”
“这个担子未免太重了,其实我也没有多大信心能成为一个好皇帝,恐怕会辜负了李大人的一番期许。”
“这么说来,殿下是想放弃复国夺权了?”
“我是有此意,比起当皇帝,我还有更想做的事。”
“天下无人不想当皇帝,殿下不愧为圆觉方丈之徒,果然淡泊通透。”
“李大人是想说胸无大志吧?”齐殷笑道。
“臣绝无此意,不为权势、名利所缚,才能站得更远,做出更高妙的决策,所以在老臣看来,殿下依然是统领天下的不二之选,还望殿下多为天下百姓考虑,三思而行。”李螭说着在桌上留下了一包银两便转身离去,齐殷拿起银两追了出去,李螭已经上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