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殷下山后第一件事便是找韩紫苍报仇,他让疏桐写一封信约他出来。疏桐听了,皱着眉头面露难色,说道:“对不起,我知道他该死,可是我......”
齐殷想了想说道:“没关系,是我为难你了,我直接找他下战书好了。”
齐殷正要走,疏桐却拉住了他的衣袖不愿撒手,纵然韩紫苍再坏,她还是不想让他死。
疏桐红着眼圈,鼓起勇气跪下说道:“你可不可以看在我和死去爹爹的份上,放过他?你欠秦府的从此以后都一笔勾销,好不好?”
“恕我不能从命,此仇不报非君子。”
“那你答应我饶他一条活命好不好?你可以废掉他的武功,或者砍掉他一条胳膊也行......”
“罢了,你起来吧。当初他刺了我们三人一人一剑,如今我便把这三剑还给他,至于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疏桐知道这已经是齐殷最大的让步了,便起身说道:“多谢,我这就帮你写信。”
可是眼下并无纸墨,于是青谖略施仙法,变幻出了笔墨纸砚。疏桐提笔约韩紫苍明日未时东郊竹林相见,只准他一人前来。信写好后,青谖差遣林中一只八哥鸟衔着信送往将军府。
韩紫苍正在将军府独自一人喝酒,那封信从天而降,被仆人捡拾后交了上去。韩紫苍看完信后不觉五味杂成,心中又喜又愤。
“你终于想见我了?你不是不屑与我为伍吗?你不是会跑吗?你以为你轻轻巧巧写一份信,老子就会在意?没门!”韩紫苍接着酒劲自言自语,越说心里气越不打一处来,粗暴地把信揉成一团,扔得老远。
“叫你心高气硬!叫你对我颐指气使!你尽管跑好了,不就是女人嘛,老子有的是!”
韩紫苍一声令下,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姬妾立刻上前,满脸堆笑地往他身上黏,韩紫苍左拥右抱,和她们喝酒嬉戏起来。
韩紫苍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猛地惊醒之后,忙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旁边的姬妾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道:“看外面太阳,大概中午了吧,奴婢伺候您穿衣吧。”
韩紫苍却一把推开了她,自己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到外面确认下时辰,还来得及去赴约,不觉心中松了一口气。
接着韩紫苍有些颓然地往椅子上一坐,不是说好不去的吗?为什么自己还是这么紧张?自己怎么这么没用?难道这一辈子就栽在她手里了不成?
韩紫苍心烦意乱地用手抵着头,姬妾见状披衣从床上下来,推搡了一下韩紫苍,娇媚地说道:“将军,您怎么又不高兴了!”
“滚出去!”韩紫苍震天一吼,吓得姬妾身子一抖,赶忙出去了。
犹豫再三后,韩紫苍还是提着剑在约定的时间出现在了东郊竹林。
幽篁森森,婆娑弄影,韩紫苍往竹林深处走去,看见一个女子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疏桐?”
疏桐应声转过身来,是那张许久不见的面庞,只是此刻却是克制的,面无表情的。
紧接着,齐殷和青谖从一旁出现,韩紫苍立刻警觉地后退了一步,指着齐殷震惊地说道:“你,你居然没死?你怎么可能没死呢?”
齐殷双手抱胸,语带戏谑地说道:“抱歉,本人命大,让你失望了。”
韩紫苍立刻反应过来,齐殷这是找他报仇来了,不过更让他气愤的是疏桐的所作所为。
“怪不得你要跑呢,原来是去投靠他了!如今,你联合他一块儿把我骗到这儿,是想让我死是不是?”
“你知道就好。”说着齐殷将剑一拔,用剑尖指着韩紫苍,一字一字地说道:“当初你刺了我、爷爷和妹妹一人一剑,今天我就不多不少都还给你。”
话音刚落,齐殷便提剑刺来,韩紫苍立刻以剑相挡,齐殷的剑锋十分凌厉,招招致命,韩紫苍心里纳罕:怎么不上一年,这小子武功竟精进至此?
稍一分神,电光火石之间,韩紫苍腹部便中了一剑。
“第一剑!”齐殷说完,第二剑又直逼而来。韩紫苍毫无喘息的机会,只能一手捂住腹部,一手吃力地抵挡,齐殷眼神透着冷冽寒光,没有任何闪烁迟疑,几招之下便将剑锋直直地刺入了韩紫苍的胸膛。
“第二剑!”
韩紫苍痛得惨叫一声,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前方的疏桐,她始终背对着他,无动于衷,见死不救。
韩紫苍心寒至极,他咬紧牙关狠狠地盯着齐殷,坚决不求饶。齐殷见他毫无悔意,将剑用力一抽,鲜血从伤口瞬间喷薄而出,韩紫苍支撑不住,单膝跪地,以剑尖抵地,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湿,浑身发抖冒着冷汗。
齐殷见他已经毫无招架之力,回头看了一眼疏桐,不禁仰头叹道:“一报还一报,可就算如今大仇得报,爷爷和妹妹也再回不来了......罢了,看在疏桐的份儿上,我自己的那一剑就算了,暂且饶你一条狗命。”说完齐殷便潇洒地转身离去。
韩紫苍心中却毫无感恩之意,他宁愿死也不愿意被人可怜,于是他拼尽最后的力气,提起剑朝齐殷身后刺去。
在一旁观战的青谖连忙喊道:“小心!”
齐殷早已有所觉察,身子一转一偏避开了。既然韩紫苍如此不知悔改,那他也没必要再心慈手软了,于是提起剑刃径直刺穿了他的心脏。
“第三剑!这是你自找的!”
韩紫苍瞪大了眼睛,随即眼神失焦,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疏桐一直背对着身子,不愿意面对这一切。多行不义必自毙,虽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韩紫苍咎由自取,迟早会发生的事,但是在他倒地的一瞬间,疏桐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抱住了他。
鲜血不断地从口里涌出,韩紫苍躺在疏桐怀里,看着她哽咽地说道:“疏桐,你终于肯回头看我了......”
疏桐一听不禁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我,我对不起你,你很恨我吧?”
“我是恨你,恨你为什么变了,变得那么可怕,变得我一点儿都不认识你了!我们原本可以很幸福的!为什么!为什么!”
“不是我变了,而是我本性便是如此。难道你没发觉,从小到大我一直在讨好你吗?你是将军府的千金,而我什么都不是,只能从小兵一步步熬起。我生怕你有一点儿不高兴,怕你会嫌弃我,所以我只能加倍地对你好,可舅舅还是看不上我,到最后我还是一无所有。所以我只能投靠别人,我以为我变得强大了,有能力了,你就会永远待在我身边,可我没想到,你却因此而离开了我,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韩紫苍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这一长串话,接着便口吐鲜血,闭上了眼睛,伸出去想触碰疏桐脸的手从半空中垂落了。
疏桐将韩紫苍紧紧地搂在怀里,哭喊道:“你为什么不早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没错,我经常跟你耍小姐脾气,无理取闹,那是因为我知道只有你会无条件地包容我,宠爱我而已,我几时嫌弃过你?你怎么这么傻!”
疏桐的眼泪一颗颗滴落在韩紫苍的脸上,可是她刚才悲痛欲绝说的一番话,他再也听不到了,他的血流尽了,干涸了,身子渐渐冷了,吐尽了最后一口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