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在头顶盘旋,野狗在龇牙咆哮,这里白骨累累,腐臭熏天,死去的亡灵不计其数,新鬼旧魂嘤嘤哀泣不止。
齐殷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心一片轻盈,不知不觉地就飘到了空中,俯瞰地上那具尸骸,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变成一个鬼魂。
齐殷围着自己的尸首徘徊盘旋不去,忽然见旁边茅草地上隐约有金光闪烁,上前一瞧是一颗发光的小球,似乎是一粒丸药。
齐殷的鬼魂伸手去捡,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捡不起来,试了几次只得放弃。
此时一群野狗朝齐殷走来,齐殷的鬼魂飘在空中,不断挥舞着衣袖驱赶,那些野狗似乎能觉察到鬼魂的存在,有些害怕得不敢向前,犹豫了一会儿,领头的那只大着胆子上前,其它狗便又一步步跟上了。
最先靠近的野狗凑上前去使劲闻了闻齐殷的尸体,眼看就要下口咬去,齐殷的鬼魂实在不忍心自己死后遭此劫难,只得用袖子蒙住了眼睛。
谁知天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吓得野狗们顿时撒腿而逃,紧接着便是雷电交加,下起了倾盆大雨。
齐殷的鬼魂沾雨不湿,但他也害怕电闪雷鸣,此刻那具肉身才是安放魂灵最好的去处,情急之下,齐殷的鬼魂试着往肉身里一钻,齐殷的肉身在雨点的浸润和击打下,居然又透上来一口气了。
齐殷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那颗金丹在雨水中更加熠熠闪耀,看起来格外诱人。
齐殷顾不了那么多了,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使劲地伸手想要抓住金丹。试了一下不行,两下三下也失败了,齐殷咬紧牙关,拼了命将整个身子往前挪了一下,手指头终于够到了那颗金丹。
齐殷捏住金丹又费了一番劲儿,才终于塞进嘴巴里。体内顿时有一股热气从腹部向外蔓延,直至全身,齐殷感觉到全身充满了力量,他好像又活了。
可是他依然动弹不得,只是感觉到全身的真气四处乱窜,浑身打起颤来,直至最后一道真气冲破囟门,齐殷终于忍受不住喊了出来,接着不受控制地一跃,在雨水里漫无目的地拼命狂奔起来。
齐殷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多远,直到发现一处破庙,便跑了进去。外面的雨依然在下,齐殷浑身早已湿透,清晰地感觉到体内乱窜的真气慢慢地变成了两条,时而交汇时而对冲,齐殷一会儿冷到浑身打颤,一会儿燥热到满地打滚,犹如身处寒冰和烈火双重地狱。
在经历了几次冷热交替之后,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齐殷终于疲倦地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天空放出光明。和煦的阳光从破庙的窗户透进来,照在齐殷的脸上,齐殷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齐殷坐起身子,看了看这座破庙,正殿中央有一尊佛像高近屋顶,趺坐于莲花宝座之上,虽然沾满了灰尘,结满了蛛网,但宝相依然庄严、祥和,观之令人心生敬畏。
齐殷还在庙内发现了一块倒掉的石碑,用手抹去上面堆积的灰尘,发现上面刻着《心经》,齐殷便在心底默念起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念了一遍似懂非懂,只觉语句警人、唯美,耐人寻味,于是又接着默念了二三遍。
突然间,齐殷体内又开始冰火两重天,难受得在地上打起滚来,仰面看见佛像那庄严慈悲的神情,便灵机一动,学着菩萨的样子结跏趺坐,同时闭上眼睛开始默念《心经》。
齐殷集中精神念经,努力摒除杂念,将呼吸调匀,让身心回归澄净,试着导引体内真气平息归顺。过了一会儿,齐殷发现体内那股难受劲儿真的减轻了不少,便继续专注念起来。
等齐殷睁开眼睛,身心内外满是平静,头一次成功控制住了体内的真气,齐殷再次体会到了活着的欢喜。
就这么在破庙里待着,齐殷似乎早已忘却身在何处,几时几许,既不知饥,也不知渴,只一心要降服体内金丹的真气。
可是下一次发作的时候,还是感觉撕心裂肺,疼痛难忍。尽管有心经导引,但只要稍一分神,还是前功尽弃。无计可施之下,齐殷唯有以头撞佛像发泄。
也不知撞了几千几万下之后,佛像便往后位移了一些,露出了一本册子。齐殷用力抽了出来,翻开一看发现上面的字完全看不懂,便就又塞入了佛像底下。
不知不觉十几天过去了,齐殷努力专心参悟心经,调养身心。慢慢地,发作的间歇越来越长,而且还感觉到身轻如燕、脚下生风。
他想起当初爷爷吃了仙草后的异样,便跑到破庙外面,轻轻一跃果真跳到了偏房屋顶上。
正在得意之时,破庙年久失修,脚下的屋顶瞬间塌陷,齐殷摔了下来,吃了一嘴的灰。
之后齐殷又试了几次,飞檐走壁、飞花摘叶都不在话下,这一切都是那颗金丹的功劳,也不知道那金丹什么来历,这么厉害。
殊不知这金丹正乃当日玄机真人炼制了九九八十一天的乾坤金丹,在与饕餮打斗的过程中,被子翊一道灵力打飞了出去不知所踪,没想到正巧被齐殷给捡到了。
其实这乾坤金丹也是有灵性的,想必是齐殷的纯阳之体,才能与乾坤金丹相吸相引吧。
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齐殷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他心里还惦记着爷爷和妹妹,虽然亲眼看见他们为韩紫苍所杀,但他心中始终存着一份侥幸,没准儿他们和自己一样死里逃生了也说不定。
临走前齐殷上树摘了些野果、野花,供奉在供桌前,对着菩萨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