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冬至已至,这一天家家户户都安放供桌,摆上香炉、贡品,祭祖祭灵,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同时还按照习俗煮上水饺,人间到处氤氲着热气欢腾的景象,人们对即将到来的一切一无所知。
冬至白昼最短,至阴之极,而到了正午,太阳直射影子最短,阴气最重之时,魔界的魔域之门正式开放。为了这一时刻,魔界上下早已按耐不住,群情激荡。
自此,来自魔界和地狱的鬼怪、妖魔、凶兽、灾兽等等源源不断地通过魔域之门飞往人间,人间的惨剧就此拉开序幕。
一夜之间,妖魔过境,生灵涂炭。大洪水、无名之火、瘟疫、饥荒、天塌地陷等灾害接踵而至,恶鬼恶魔各行其恶,将人生吞活剥,或者食眼、食脑、抽筋、吸血之后,弃残骸于一旁,垂死挣扎。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人们措手不及,毫无防范,躲都没地方躲。就算家家闭户不出,也难道祸从天降,被从烟囱钻进来的异兽啃食,或者被强壮的妖魔夺门而入,命丧魔爪之下。
刚刚送走了昊轩,其殷等人寄希望于天界,才稍觉心安,可以喘口气,可没想到被魔界杀了个措手不及。
危难之际,其殷临危坐镇,指挥伏魔司全体出动,斩妖除魔。众人从皇宫宫门出发一路向外杀去,妖挡杀妖,魔挡杀魔,可奈何妖魔如野火般绵绵不绝,无论怎么杀都杀不尽。
大战了一昼一夜,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其殷和青谖便联合众人之力,设下结界,以皇宫为中心,包裹住了大半个京城,这是他们力所能及的事了。
结界无条件无差别地向百姓开放,能活着逃出来的人总算有了一个暂时的避难所,可是更多人在逃亡途中便惨死了,偌大的结界却并未人满为患,令人心痛。
举目山河,惊天骤变,家不成家,国不成国,腐肉白骨堆满路边,哀鸣遍野,人们失魂落魄,四处逃难奔窜,真正惨烈至极。
而那些濒死时刻的苦痛挣扎,那些痛失亲友的锥心悲恸,那些哀嚎、绝望......通通都成了滋养魔界的养分,成了子翊对抗天界的筹码。
身为一国之君,其殷望着破碎的江山,泣血的百姓,其殷悲痛地双膝跪地,嚎啕大哭起来,既为天下苍生而哭,也为自己身为国君失职而哭。
青谖知道其殷难过至极,她内心又何尝不是,好好的太平盛世忽然惨变成人间炼狱,即便他们已经拼尽了全力战斗,却依然无法阻止魔界入侵,简直杯水车薪。
青谖蹲下来拍了拍其殷的背,望着眼前的惨状,心中一酸也哭了出来。青谖这一哭倒提醒了其殷,他还有青谖,一日未死,他就要护青谖一日周全,就要为天下苍生战斗到最后一刻。
其殷站了起来,斩妖除魔任重道远,前途未卜,他已经别无选择,唯有战斗到底,死而后已。
可是接下来的情况并不乐观,伴随着魔界力量日益壮大,魔气开始散布人间,逐渐扩散。
随着灾难越来越多,伤亡越来越惨烈,天空被越来越多的魔气所笼盖,遮天蔽日,日夜不辩,鸟兽惊恐逃窜,人人呼天抢地,白昼宛若黑夜,世界末日莫过于此。
一旦天空完全被魔气所覆盖,便是魔界大功告成,直捣天界改天换日之时,留给其殷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趁着尚有一线光明,其殷带领伏魔司继续斩妖除魔,妖魔还未杀尽,数千魔兵魔将又闯入人间,加入了战斗,伏魔司损伤惨重,但唯有继续咬牙硬撑下去。
兵剑相交,法力较量之时,魔气也正在加速弥散。七天七夜过去了,忽然电闪雷鸣,狂风怒起,暴雨骤降,更糟糕的是,天空已经完全被遮蔽,伸手不见五指。
暗无天日之下,草木枯萎,鸟兽哀嚎,人人躲在家中,点着灯油,守着小小的光亮,绝望地哭泣,等死。
将士们手中的火把虽有法力加持,无惧雨水,七日之后也已燃烧殆尽,逐次熄灭。这下天地彻底沦为了一片黑暗的混沌,我在暗,敌在明,伏魔司众人根本无力施展法术,腹背受敌,被魔界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节节败退,死伤惨重,数万名的队伍仅剩下数百人。
眼看就要全军覆没,青谖心急如焚,灵光一闪,便离开了战场,拖着战斗七天疲乏身躯,独自来到东海,一是搬救兵,二是借鲛人泣泪琼玉灯盏。
魔界祸乱人间,东海也无法置身事外,龙王胤礼便命龙太子白漾率领五千水军前去支援,至于琼玉灯盏,胤礼不是不想借,而是担心青谖,要她冒着生命危险剜出人鱼膏脂,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青谖跪下恳求道:“此刻人间暗无天日,这是唯一照亮人间的法子,再犹豫就来不及了,还请龙王应允。”见青谖心意已决,胤礼只得答应了。
青谖高兴地接过灯盏,白漾带领水军先行一步,青谖找到一个僻静之处,用锋利的剑刃割开了自己的腹部,挖出了一些膏脂,点燃了琼玉灯盏。
纯白色的膏脂燃烧着,不时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以及一股特有的浓香。青谖忍着疼痛,撕下衣衫在腹部缠了两圈,接着便提着灯盏飞至空中,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灼目的白光,那光芒穿透了浓黑的魔气,足以照亮方圆数百里。
暗黑的人间乍现光亮,顿时给惊恐不安的人们带来一丝慰藉。人们纷纷透过门窗仰头观望,只见提着灯盏的青谖,周身被光晕所笼罩,宛若夜幕中的明星,皎洁而神圣。
看见了光明,便是看见了希望。不少百姓都大着胆子走出家门,对着青谖这位光明使者跪地叩拜,心怀感恩地称她为“提灯娘娘”。
正在众人苦苦支撑,无计可施之际,青谖提着灯盏及时出现,瞬间照亮了天地。白漾带领五千水军也已赶到,加入了战斗。其殷和伏魔司众人如有神助,志气大增。
习惯了黑暗的妖魔,面对人鱼灯盏发出的莹润洁白的光芒,一时间难以适应,有的直接惊恐地逃窜了。
其殷抬头看见青谖正提着灯远远地对着他微笑,其殷对青谖点头致意,联合众人抓紧时机,一鼓作气,与魔界拼杀到底。
又是几千个回合下来,胜负依然难分,魔兵魔将们也折损了不少,开始呈现疲态,终于开始收兵撤退。
伴随着暴雨停歇,这一场艰难的战斗总算暂时告一段落,其殷已经披头散发,浑身溅满血点,盔甲和身躯都已经伤痕累累,但他的心却因为胜利而感到无比振奋。
其殷急切地想跟青谖分享此刻的心情,当他再次抬起头,几滴鲜血滴落在了其殷的脸上,紧接着青谖从空中坠了下来,其殷赶忙飞身上前,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