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夜,荒漠难得受到雨水的滋养,干涸的土地都抓紧机会喝饱了水,一夜之间竟钻出许多草芽,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绿。
与荒漠的宛若重生不同,一夜之间,青谖失去了舌头、头发和面容,她还没死,但当她在钻心刺骨的疼痛中醒来,又看到疏桐冰冷苍白的身子,青谖只觉心痛如割,生不如死。
拉着疏桐冰冷僵硬的手,青谖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滚烫带着盐分的眼泪,烧灼着自己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立刻传来一阵阵巨大的疼痛。泪珠儿落地化为了一粒粒晶莹的珍珠,却映照出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青谖被吓得大叫,可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啊、啊”,青谖吐出满嘴的血污,泪珠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如果这世上有末日,便是今天了吧。
小璃到底是有多恨她,才会做得出这么残忍惊骇的事来。她从未想过要跟她抢子翊,可小璃却一直把自己当成假想敌。
可如果子翊知道小璃干了这样的事,他还会爱这样一个自私、残暴、不择手段的女人吗?天知道她还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她该死,该千刀万剐!但愿子翊能远离这样可怕的女人。
躺在床上的中中哭累了睡着了,此时又哭着醒来,饿得双腿直蹬,还好小璃放过了他,简直是不幸之中的万幸,青谖赶忙将中中抱在怀里。
一抱起中中青谖就舍不得松手,她知道中中饿了,于是匆忙地找了块头巾包住头和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到楼下。
青谖刚想开口要一碗羊奶,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了话,最后只好写在了纸上,成功要了一碗温热的羊奶。
青谖用小勺一点一点地将奶喂进中中嘴里,他早已饿坏了,很快便将奶都喝完了。
这时客栈外边突然响起了马匹的嘶鸣声,青谖赶紧朝窗户外边看了一眼,只见齐殷骑着高头大马远远地飞驰而来,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想必是来接她和疏桐的。
青谖顿时慌乱起来,此刻她伤势惨重,人不人鬼不鬼,实在无脸见人。她仙力尽失,恢复还需时日,她不能让齐殷看到自己这副惨绝人寰的怪模样,绝对不可以。于是青谖赶紧抱着中中从后门逃也似的离开了。
“对不起,齐殷,我不是不相信你,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对不起疏桐,还未来得及安置你的后事,我就只能这样离开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也一定会拿中中像亲生的那样看待。”青谖在心里说道。
青谖一心只想躲起来疗伤,躲得越远越好。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刚下过雨的路面还很湿滑,青谖差点摔倒,赶忙看了一眼怀里的中中。
这时远处传来了齐殷呼唤自己的声音——“青谖,你在哪儿?青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底在哪儿?”
青谖赶紧迈开步子,一面回头一面拼了命地往前跑。此时伴随着一阵铃声,一户游牧的牧民坐着牦牛车、赶着羊群经过。
青谖一不小心一头碰在了牦牛车的车轱辘上,顿时头晕目眩,昏了过去。
牧民下来一瞧,被吓了一大跳,大着胆子探了下青谖的鼻息,发现还有气,又看看了她怀里紧抱着的孩子,好粉嫩嫩的一个娃儿,正睁着眼睛看着他呢。
牧民便接过孩子,把青谖抱上了车,用一块羊毛毡盖住,载着他们驶向了远方。
等青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座毡房里,嘴巴、脸上都敷着草药,发出浓烈的草药味,感觉很清凉,脸上的疼痛似乎舒缓了许多。襁褓里的中中就好端端地躺在她身边,此刻睡得正香。
这时女主人端着吃的过来了,操着浓重的方言说道:“你醒了?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青谖看到眼前的中年女人长得微胖,皮肤黑黑的,透着红亮,一双不大的眼睛里透出的是满满的善意。
她没有把她当作怪物看,还亲自拿来东西给她吃,青谖心中一阵感动,眼泪盈满了眼眶,怕流出的眼泪吓到她,忙又憋了回去。
大娘让青谖把嘴里的药草吐出来,然后一勺一勺地喂青谖吃东西。
“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遭受这样的罪,但是不管怎样,人都得活下去,你就先在大娘这安心养伤吧,其它的就先不要去想了。”
青谖感动地点了点头,爬起来在床榻上给大娘磕了个头。
“快别这样,苦命的姑娘,瞧你身上皮肉长得这么白皙,眼睛这么漂亮,想来你一定是美貌过人遭人嫉恨才会落此下场的吧。”
大娘的话说中了青谖的心事,她果然有些阅历和智慧,令人可敬可亲。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美人注定多坎坷,姑娘你也要看开点才是。”大娘说完走了,青谖一个人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最美的容貌往往带来最残酷的厄运,最高强的灵力也许会掀起腥风血雨,最爱你的人可能伤你最深......这世上的事往往都是如此诡谲。
此刻她倒是希望能像大叔大娘一样平平凡凡、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这么一想青谖心里舒服了许多,开始有一点儿接受自己已经变丑变残的事实。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青谖身上的伤已经开始结痂好转。大娘为她买了一个头巾,可以把头和脸完完全全地遮住,青谖时刻都戴着它,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摘。
大伯和大娘都很喜欢中中,他们都以为中中是青谖的孩子,见青谖没有奶水,便从羊群里挑选了一只干净健硕的母羊,专门来喂养中中,把中中养得白白胖胖的,长势很是喜人。
为了报答大叔大娘的恩情,青谖的伤刚好一点儿,她就开始帮着干活,扫地、做饭、放牛、放羊,什么活儿都抢着干,大伯大娘看在眼里,既欣慰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