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萱萱殷勤而客套地给她添了茶，又贴心地将她爱吃的豌豆黄往跟前推了推。
“我记得你最爱吃豌豆黄，这次点了枣泥的，甜而不腻你快尝尝。”
尹自秋笑了笑，“萱萱，你以前可不习惯这么服侍别人，哪回咱们出去，你不是跟在钰儿身边摆相府千金的架子？”
尹自秋实在没有功夫再陪宁萱萱演戏，之前数次，她都明晃晃地站在马钰儿一边，已经给过自己脸色。
如今宁萱萱还能放下身段来讲和，必然有什么事要求自己。
“若说架子，我哪儿比得过钰儿？”
宁萱萱略带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别说我与她并不熟稔，就算你这种自小和她相识的玩伴，她不也是说翻脸就翻脸。”
听了这话，尹自秋心中猜到了大半，当下低头啜了口茶，并没有打断，反倒像是在等着她的下文。
“上个月，我在大理寺新收的卷宗里，看见你弟弟的名字，当时便惊得说不出话来！”宁萱萱略带夸张地捂了捂嘴。
“我也算自幼与你相识，你弟弟是什么性子我也一清二楚，若说取人性命这种事，他是决计做不出了的！”
“我弟弟怎么可能会是那案子的凶手？我家的事，就不必再多说了，”尹自秋的脸色渐渐冷淡下来，“你们大理寺都已经有了公断，还提这个做什么？”
尹自秋最近的烦恼皆是因为此事，家中长辈因为心疼嫡子入狱，已经在府中闹得鸡犬不宁。
若说她对元凶没有憎恨，是不可能的。
“我并非要提起你的伤心事，”宁萱萱不急不缓地捏起茶盅，“只是想提醒你，此案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只不过我那个刚正不阿的姐姐……”
尹自秋眸子骤然一缩，“你说那个案子是宁悠然办的？”
她有些不大相信，那个案子事发时宁悠然还在江南，怎么可能是她办的？
“案子虽然不是她办的，程留在写结案的卷宗时，她却在一旁推波助澜，这与她给你弟弟定罪有何不同？”
尹自秋握着茶盅暗暗发力，眼中已经泛起些许恨意。
虽然之前马钰儿牵头整治宁悠然，自己却不是那个最卖力的，她凭什么将怨气发泄到自己身上！
“我那个姐姐你是知道的，连马钰儿都不惧怕，又怎么会怕你？此事你就算知道是她横插一手又能怎样！”
尹自秋冷冷抬起头，“你今日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宁萱萱又给她添茶，嘴边带着似有似无德笑意，“不，我还有一件更稀罕的事，想跟你一同分享。”
尹自秋眸光微转，有些疑惑。
“马钰儿与我姐姐，关系如何？”宁萱萱偏要卖个关子。
“自然是势同水火。”
宁萱萱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忽然笑得前俯后仰，“自秋，你真是傻得可以，因为看见什么，什么就是真的？”
尹自秋狐疑看向她，此事不但是她亲眼所见，更亲耳听过马钰儿如何诅咒宁家姐妹，难道还有假不成？
“此事还能有什么内情？”尹自秋看不惯她那副模样，冷笑一声，“你若知她将你二人骂得有多难听，只怕就笑不出来了！”
宁萱萱并不着恼，反倒点点头，“她恨我，我是知道的，也认了。可她对我姐姐，却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如今她在大理寺，就如同你以往跟着她一般，殷勤地跟在宁悠然身后，简直比她那个贴身婢女还要听话！”
尹自秋微微张了张嘴，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马钰儿去了大理寺当值一事，她之前是知道的，原以为她是去给宁悠然穿小鞋的，没想到现下竟然听到这样惊人的消息！
“你可不要信口雌黄，”尹自秋仍是不敢太过轻信，朝宁萱萱瞥了一眼，“马钰儿恨她入骨，怎么可能会贴上她！”
宁萱萱神色登时黯淡下来，“我姐姐是什么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马钰儿是什么性子，你也是见过的。谁知宁悠然给她下了什么蛊，竟然令她死心塌地！”
“这几日，她们二人事事针对我，恨不得将我赶出大理寺！”
说着，她眼圈渐渐红了起来。
尹自秋十分清楚，马钰儿因为五皇子，早已对宁萱萱生恨。
马钰儿的脾气自幼便是如此，若是恨一个人，那必定恨不得立刻结果了她！
可宁悠然是凭什么让她心甘情愿讲和？她对宁悠然，明明也是恨之入骨啊！
“这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过不了几日，你大概就能看见她二人情同姐妹，届时可别说我没有早提醒你。”
她低头拭了拭泪，好似在大理寺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尹自秋心中已经有了些盘算，对她依旧不冷不热，但口气却和缓了些，“你也不必这么难过，若是合不来少看两眼就是，没得自己生气。”
宁萱萱抓住这个机会，在她手上拍了拍，“我今日与你说这些，不过是不希望你像我一样当个傻子，自以为对人一片真心，却被人当做猴耍了。”
她口气极是真诚，尹自秋迟疑点了点头，二人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便在茶楼前分了手。
一上马车，尹自秋便冷声吩咐，“去提督府。”
此事对她颇有些震撼，她必须去一趟马家，将事情敲打个明白。
宁悠然掺和自家的案子，就已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况且她父亲在朝中本就与凌清宴不是一派，她简直恨不得这夫妇二人早日家破人亡！
可马钰儿如果真的与她一条裤子，自己怎好有什么过分的动作？
马车一路往提督府颠簸而去，车上尹自秋的一颗心也随着颠簸起起伏伏。
提督府。
“小姐，尹小姐求见。”
马钰儿正在房中郁闷，忽然听见婢女来报，有些讶异坐起身来，“让她进来。”
这些日子她忙着大理寺的事，与之前的一班玩伴都甚少见面，今日尹自秋怎么来了？
“钰儿，你都不找咱们玩儿了！”
一进门，尹自秋便笑盈盈上前拉住她的手，朝她意味深长笑了笑，“你不会找到新伴儿便忘了我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