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悠然也不推却，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几日的接触下来，宁悠然对她也算有了新的认识，虽谈不上交心，却也觉得能够当做一个普通朋友来交往。
二人吃喝尽兴之后，才各自坐了马车回府。
马钰儿只觉得今日十分舒畅，步履轻盈往自己院中走去，刚走过影壁，便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
“这是与谁喝酒去了！”
马钰儿不高兴地转过身，只见马尔泰拉长了脸站在檐下瞪着自己。
她知道父亲不喜南苑的人，自然不可能说是与宁悠然饮酒，随口敷衍，“不就是京中那几个世家小姐，我还能……”
“你还学会了扯谎！”马尔泰不等她说完，厉斥一声。
马钰儿陡地一震，酒醒了大半，这才站直了身子看着他，“父亲监视我？”
她心中十分不快，虽然自家与南苑不和，可自己去大理寺是征求过父亲意见的，现在难道要指责自己吗？
“我与她是同僚，喝杯酒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马钰儿十分不服气，“当初我去大理寺，父亲也没说过什么吧？”
马尔泰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她，“让你去大理寺，是让你去与那个女人厮混的吗？！”
“什么叫厮混？”马钰儿委屈不已，“父亲就算与她夫君政见不合，也没得将她说得那么难听！”
“什么叫政见不合！”马尔泰越发恼怒，“你可知这个女人，要坏我们家的大事！你难道想要帮着她坑害自己家吗！”
以往马尔泰说这话，她自然深信不疑。
可跟宁悠然相处这么多天，她眼见宁悠然如何待人处事，根本不似父亲说得这般不堪。
“父亲可知我今日见到谁了？”马钰儿冷笑一声，“我在刑部大牢看见那个户部侍郎！他明明犯了死罪，却仗着后头有人撑腰，在牢里胡作非为！”
“他还有脸来攀附父亲，这样的人，多看一眼我都嫌脏，父亲怎么能与这样的人为伍！”
马钰儿还未说完，脸上已经挨了一个巴掌！
“父亲……”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朝马尔泰望去，眼中满是怀疑与屈辱。
从小到大，父亲还从未伤过她分毫！
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出此重手？！
马尔泰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是心中仍是担心女儿被宁悠然蛊惑，肃色训斥，“你今后好好去大理寺做你的女官也就罢了，再跟着那个妖妇胡混，便别想再出门！”
马钰儿气急攻心，捂着脸转身跑回房中。
马尔泰站在檐下，看着刚刚打过女儿的手，不由微微有些抖。
那个女人到底施了什么妖法，竟然蛊惑的女儿与她站在一边！
……
翌日。
马钰儿红肿着眼睛到监管司当值，宁悠然看着她有些失落的神色，不由疑惑。
可那眼睛一看便是哭肿的，宁悠然觉得还是不问为好，于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不过对她更加关照一些。
马钰儿一整日都有些蔫蔫的，与宁悠然也没有多说什么。
到了下午快散值的时候，忽然走到她身边悄声一句，“你知不知道，京中有些地方也许有你想要的消息。”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宁悠然有些不知所为，“什么消息？”
马钰儿似乎纠结了片刻，还是沉声开口，“比如，昨日大牢中那人，就是以贩卖消息为生。”
宁悠然思忖片刻，这才明白过来，马钰儿透露给自己的消息有多珍贵！
那个人一定是京中的消息贩子，他们平日在各个衙门当差，在各处也都有自己的眼线，靠着那些不为人知的内幕消息，攀附上马尔泰这样的权贵。
凌清宴手上多半也有这样的人，只是自己从未向他打听过什么。
然而这几日办案，她越发觉得自己手上也需要有这样的人。
他们不但能够为自己打探京城中的消息，甚至连一些朝中其他衙门的消息也都能打听到。
自己若真的想要在朝中站稳脚跟，绝对离不开这些人！
虽然她不知道马钰儿昨日回去发生了什么，但方才的这番话，一定是下了许大的决心才说给自己听的！
“谢谢你。”宁悠然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由衷地向她道谢。
马钰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可我觉得，应该是没错的……”
接着，她又说了几处地方，都是京中一些酒色勾栏之地。
宁悠然以往也曾听人说过，这些地方多半是权贵们互通消息之处，没想到竟是真的。
“你自己多保重，千万别为了这些事，出了什么纰漏。”
说罢，她没等宁悠然再说什么，有些恍惚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府。
宁悠然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走远，也立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匆匆上了回府的马车。
二人离开以后，宁萱萱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今日马钰儿的失魂落魄她统统看在眼里，还以为她与宁悠然起了什么龃龉，谁知二人方才又凑在一块悄悄说了什么。
她实在想知道，马钰儿为何会这样，可眼下能向谁去打听？
一个娇小身影忽然闪过她脑海。
宁萱微微眯眸，近来马钰儿似乎与一众官家小姐都疏远了。
之前围着她转的那些人，如今也不大跟着她后面转悠。
尤其是尹自秋。
前些日子，马钰儿的兄长犯下的那桩案子里，似乎牵扯了尹自秋的弟弟。
而且为了给马家的嫡子定罪，尹家甚至不惜令儿子入狱。
因为此事，尹自秋似乎也颇有微词。
宁萱萱心下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去尹自秋那里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
茶楼。
宁萱萱在窗边的位置上等了许久，尹自秋才不紧不慢地上了楼。
“自秋，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清雅。”宁萱萱笑得十分亲昵。
尹自秋笑得不温不淡，对这亲昵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宁萱萱却混不在意。
自己给尹家递了信，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却没想到尹自秋还是来了，这就说明她心中也有些许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