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董家满门的性命，”凌清宴眼中一厉，“你若老实些，我还能保住你那一线香火，若是敢玩花样，可就别怪我坐视不理！”
董录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自己这番进京受审，上头不知多少人担惊受怕，其中一些人估摸早已盯上了自己的家人。
那些人是何等手段，他也不是心里没数，此时能仰仗的也只有凌清宴了！
“绝不敢隐瞒！”董录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下官什么都肯说！”
凌清宴微微眯眸，“昨夜你这消息究竟要传给谁？”
他昨夜便打定主意，在自己回京之前，一定要撬开董录的嘴。
知道宣城还潜伏着怎样的危险，他绝不能给宁悠然留半点隐患。
“这……”董录十分为难，“我只知刘松鹤在京中有一处秘密的联络之处，却不知道联络的是何人，昨夜也不过想试试能不能报信，谁知……”
凌清宴揣测，他只有信鸽，并不知道联络点在何处。
可此处距离京中十万八千里，自己总不能让暗卫们跟着信鸽吧？
“与你接头的还有何人？”凌清宴寒声质问，“我猜，不是刘松鹤的人吧？”
“那人身份也十分隐蔽，我一向喊他林先生，似乎刘松鹤也对他十分恭敬。”
凌清宴思忖一瞬，此人必然是京中的心腹无疑，可他并未听眼线说过京中有这么一位“林先生”。
“宣城还有什么人听命于刘松鹤？”
董录思索片刻，说了一众人名，凌清宴都暗暗记下。
等到问得差不多了，他便命人给董录拿来破旧布衣，准备上路。
董府上下都惶惶不安出来送行，凌清宴信守承诺，让他们一家在院中告别。
一时间院中哀嚎一片，宛如在办白事一般。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凌清宴在府门边冷嗤一声，面无波澜转身离开。
回到宣城已经临近中午，宁悠然在房中准备了饭菜，替凌清宴饯行。
凌清宴顾不上吃饭，先将董录招供的那些人统统说给宁悠然听，连同这些人的官职、人脉也都说得十分清楚。
“这些人我会派人全部盯住，你自己在宣城也要提防一二，谨防有人狗急跳墙。”凌清宴温声叮嘱。
宁悠然听得十分仔细，也都一一记在心里。
待他温柔叮嘱时，心头还是忍不住动了动。
他若还像往常那般冷冰冰、硬邦邦地对自己，她反而没有这么拘束。
眼下他这般温淡，简直令她不知如何相处。
“你可有在听我说什么？”凌清宴微微蹙眉，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
宁悠然怔住，他……他怎么会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
连凌清宴也有些讶然，不动声色收回手来，顺势低头吃饭。
二人都有些沉默，宁悠然心绪复杂，既盼着他早些吃了饭，押解董录回京，又有些不舍他独自离开……
她也不明白，究竟不舍什么……
晌午过后，凌清宴与暗卫们低调上路，董录混在暗卫中不甚打眼，一行人宛如商队一般往北行进。
程木照例留在宣城保护宁悠然，并没有与凌清宴一同回京。
临行前，凌清宴一再叮嘱，自己不在宣城时，他须得一切听从宁悠然地调遣。
送走凌清宴之后，宁悠然照常与曾长栓前往城中巡视。
只是这一下午她都有些心绪不宁，曾长栓以为她累了，便劝她回衙门歇息。
“我不累，咱们还是接着走访吧。”宁悠然强打着精神，信步前行。
宣城城北还有大片的农屋没有修复，此时正值冬季，宁悠然实在不忍见百姓们在寒风中受罪。
“咱们这进度已经算快了，”曾长栓温声劝慰，“如今就只剩下城北一片没有恢复，不过也用不了多少时日，便能回到灾前的模样。”
宁悠然想起凌清宴的叮嘱，忽然问他，“驻扎在县城南面的神策营，你可熟悉？”
曾长栓想了想，摇摇头，“神策营乃是京中直管，与咱们县衙，乃至州府都不相干，我并不熟悉。”
宁悠然暗暗思忖，断声安排，“明日一早，咱们去一趟神策营，见一见那位营中管事的袁将军。”
县衙后山的火药到底都是隐患，一直放在地洞中也不是办法。
宁悠然思来想去，还是只有将这些火药存在神策营中稳妥些。
而且神策营的袁将军，并不是刘松鹤的人，与董录、陈州等人也没有什么来往。
凌清宴临走时曾提醒过她，此人倒是可以试探一二。
二人在城中转了转，便回县衙去了。
日暮时分，宁悠然吃了晚饭，独自回到房中。
冬夜寂静安宁，房中倒显得有些孤寂，她对着案上的烛火，忽然有些失神。
也不知道凌清宴走到何处了，应该已经过了江州地界吧？
不知押解可算顺利，有没有人节外生枝？
她既心惊又落寞，自己怎么会对他有这样的牵挂！
宁悠然纠结片刻缓缓走到窗边，这一夜都在迷迷糊糊中辗转反侧，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着。
翌日清晨，小樱端着温水入房，一眼瞟见呆坐在床边的宁悠然，几乎吓了一跳！
“夫人，你、你昨夜没有睡吗？黑眼圈怎的这么厉害……”
宁悠然心头一惊，转脸朝铜镜看去——
天啊！那个乌眼鸡是谁？！
“夫人不会是想大人了吧？”小樱顽皮调侃，“大人这才走了一夜，您就这般思念，这往后……”
“胡说！”宁悠然立刻打断她的话头，“赶紧梳妆，我今日还要去神策营！”
小樱只能忍住笑，过来替她梳妆，可低头一看，宁悠然目光仍有些呆滞出神，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个正行！”宁悠然作势在她身上轻轻打了一下，将她推往一旁，自己梳起妆来。
吃罢早饭，宁悠然前往县衙大堂，曾长栓已经准备好马车，二人往神策营而去。
“那些火药，放在神策营真的没事吗？”曾长栓有些担忧。
宁悠然神色凝肃，“我心中也没底，所以今日才想走这一趟，看看袁将军究竟是个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