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
宁悠然从流朱苑回来，已经快到子时，虽然知道院中有凌清宴的眼线，她还是低调地从角门进院。
刚回自己院中，便见嫣儿匆匆迎了出来。
嫣儿神色有些古怪，靠近之后低声一句，“夫人，马钰儿来了！”
宁悠然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径直找到南苑来！
她心中猜测，必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幸而她在车上已经换上了女装，于是加快脚步进了房中，果然看见马钰儿坐在桌前，眼中甚是焦急。
不等宁悠然开口询问，马钰儿已经自顾自屏退她左右，“你们都出去，我与她有几句话说！”
嫣儿与小樱看了看宁悠然，见她点点头，便一并出了房门。
宁悠然甚是疑惑，“这么晚了，你怎么会突然来此？”
马钰儿没有答话，反倒定定地看着她，“这几日，你不论去哪里都要小心！”
她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宁悠然有些莫名其妙，可见她神色那般严肃，又知道她不一定是危言耸听。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宁悠然沉声询问。
“你别管这些！”马钰儿脸色越发焦急，“你只要记得我说的，这几日要格外小心，尤其、尤其是……”
她忽然截住话头，神色也渐渐转为纠结，半晌，她好似下定决心一般抬起头，“尤其是在宫中！”
宁悠然微微眯眸，又是宫中！
今夜她已经在流朱苑听说了一些消息，现下又听见马钰儿数句意味不明的警告，两方的消息一融合，她心中登时已经明白了七八。
马钰儿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关于自己不利的消息，这“不利”自然就是来源于马家！
可她到底还是马家的一员，终究不可能抛去亲情和阵营，向自己和盘托出一切！
看着马钰儿焦急的目光，宁悠然心中甚是感激，这么晚了她还要来给自己报信，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你想说的，我都明白，”宁悠然眸色幽深而沉着，“放心吧，我一定会谨慎些，可是有些事情也并非我谨慎就有用的。”
马钰儿好似松了口气，可是又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将来怎样，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只想对朋友问心无愧……”
她神色甚是黯淡，宁悠然看得出她心中的纠结，也深知她是什么样的心性，若是自己再一味道谢，只会加重她的负担。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回房的时候谨慎些。”宁悠然和声安慰。
马钰儿点点头，没有道别便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宁悠然有些放心不下，将她从角门送出去，一直看着她上了马车，才安心回院中。
深夜，西境边陲。
营帐外飞沙走石，寒风呼啸，凌清宴坐在炉火边，没有丝毫睡意。
京中传回的密信已经被他投进炉火中，可炉火能烧掉信笺，却烧不掉他心头的烦闷。
他已经命令禁止宁悠然再去流朱苑，可暗卫传回的信中，写着她依然时常与那花魁见面，这怎能令他不恼怒！
凌清宴怎会不知她打得什么主意，不过他真没有想到，自己才离开几日，便有人给她支了招，让她去那些污秽之处探寻密保！
眼下西境已经渐渐平定，根本不需要他在此镇守，只要好好看着那几个“家贼”便好。
思及此处，他眼中眸色一寒！
从他到西境的第一日起，便知道这里并非真正有番邦入侵，不过是有人想要以此将他困在西境罢了！
比起此处，更危险的反而是京城。
且不说宁悠然不让他省心，宫中的太子和皇帝，也可能成为那些人算计的目标，只要自己不在京中坐镇，他们想要制造些许危机简直易如反掌！
“程木！”
凌清宴忽然朝帐外召唤一声，程木立刻进了帐中，“大人唤我？”
“明日我带十五人出营，对营中你只说我另有皇名，不可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踪。”
“是。”
程木已经习惯无条件服从，也不打听凌清宴真实的去处，只知道他有此吩咐自己照办就是。
“还有营中我交代过你的那人，我不在营中时，你一定要看紧他们的动向，千万不可大意！”凌清宴神色一凛。
之前他便已经探查出，谢疏言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却一直不动声色，任那人在自己身边活动。
这些日子他刻意为之的一些举动，应该都被那人一一传回京城，所以暗卫传来的密保中，才会提及马家与五皇子已经在京中开始活动，准备下一步的动作。
眼下无论为着宁悠然，还是为着宫中，他都必须回京一趟，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
宫中。
宁悠然刚散朝，还没有走到宫门边，就被铃桃拦住了去路。
“宁大人留步，”铃桃眼中一抹阴鸷，笑得却十分亲切，“贵妃娘娘有些事想要请宁大人过去参谋，请吧，大人？”
对于马贵妃的口谕，宁悠然并不觉得突然，昨夜她已经想了许多，任何时候被传唤都不觉得奇怪。
宁悠然淡淡笑了笑跟在她身后，走得不急不缓，铃桃在前头反倒有些不自在，一路快步朝萃熹宫而去。
萃熹宫已经点着浓郁的熏香，宁悠然蹙眉进了内殿，从容行礼，“下官见过贵妃娘娘。”
马贵妃半靠在榻上，见她过来不过掀了掀眼皮，“免礼吧。”
宫人端了圆凳过来放在宁悠然身后，她心中明白，今日马贵妃恐怕不会轻易将她放走，于是心中盘算，要如何才能给谢容与递个口信。
“宁大人在大理寺的差事，权且放一放吧，这后宫近来出了许多蹊跷的事，我已经与王大人说过，要借你过来查探一番。”
“王大人可是没有拒绝，不知你意下如何？”马贵妃挑了挑眉，勾着唇角看着她。
宁悠然心下好笑，后宫之中本来就有公断之处，自己虽是女官，到底还是前朝的官员，怎么可能来管后宫的事？
她这般强行扣留，连个合适的借口都不找，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这次真的下定决心要对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