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马贵妃是什么心思，宁悠然却半点奈何不得。
可她也不想就这么令马贵妃痛快，于是不软不硬地应承，“既然王大人都觉得前朝后宫可以共事，下官哪敢有异议？”
马贵妃见她还是那般牙尖嘴利，心中早已恨恨不已。
可眼下已经请她入瓮，为着大局也只好先忍忍。
“近来我身子有些不适，又要顾着圣上的龙体，后宫众人都有些懈怠，”马贵妃欠了欠身，“圣上一向夸你有些手段，不如趁着这段时日，将后宫也整治整治了。”
不等她应承，铃桃已经上前催促，“宁大人也不必担心，换洗衣物和其他的东西我已经备好，宁大人只需安心在宫中住下便好。”
宁悠然眼底划过一抹幽深，自己果然猜得不错，今日进了这萃熹宫，只怕难以脱身了。
眼下没有合适的人能够往东宫报信，她也只能先稳住马贵妃，才能想法子自救。
“那就劳烦姑娘费心了。”宁悠然淡着脸看向铃桃。
大理寺。
从昨夜起，马钰儿便有些恍惚，今日恰好她当值，心中正犹豫要不要进去，万一碰上宁悠然又该如何面对？
可令她有些惊讶的是，时近晌午，宁悠然竟然还没有露面，她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莫非她已经……
正巧程留抱着案宗过来，马钰儿定了定心神，佯装漫不经心询问，“怎地不见宁悠然，今日我还有个案子要与她一起去趟刑部。”
谁知程留眉头忽然皱紧，“她只怕一时半会回不了大理寺了。”
马钰儿心头猛地一揪！
“她、她为何来不了？”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声音泛着一丝颤抖。
“后宫来人向王大人讨要她，说是去帮着断什么案子。”程留自然知道是谁来传唤，只不过碍于马钰儿与马贵妃的关系，说得比较隐晦。
一听这话，马钰儿脸色已经有些僵滞，心中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扶着桌子转过身，片刻又回头看向程留。
“程大人，我今日有些不大舒服，能不能……”
程留从她脸上看出些许异样，点点头，“若是不舒服就回去歇息吧，等你好些再过来不迟。”
马钰儿点点头，踏着有些虚浮的步子出了大理寺，吩咐马车立刻回府。
回到提督府，她算着父亲差不多也散朝回来了，于是整了整心绪，换上一副神采奕奕的神色，往书房而去。
马尔泰果然在书房，刚听到宁悠然被扣在宫中的消息，正准备唤人商议下一步的动作，见马钰儿轻盈进屋，有些诧异，“今日不用在大理寺当值？”
“爹爹真是的，我不过是去做个女官玩玩，爹爹还真要我当个正儿八经的官不成？”马钰儿佯装不悦，朝父亲撒娇。
马尔泰心中略略放心，这才是女儿一贯的心性，前些日子她跟着宁悠然厮混，他心中不知多担心，生怕那妖女蛊惑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这性子啊！”马尔泰伸手在她额心点了点。
马钰儿低着头，眼中竟然闪过一抹恐惧神色。
父亲明明还似以往那般宠爱自己，为何昨夜……
“爹爹，我想进宫去瞧瞧姑母。”她拉着马尔泰的手，低头掩饰眼中的异样。
马尔泰抬了抬眉，随口打趣一句，“是去瞧姑母，还是去瞧五皇子？”
听他提及谢疏言，马钰儿心中更加膈应，他二人昨夜说的那些话，仍像钝刀一般在她心中拉扯。
她默不作答，马尔泰便默认她的心思，拍了拍她肩膀，“想去就去吧，不过，若是他惹你不高兴，你可不许哭鼻子回来。”
“不会的，爹爹。”马钰儿轻声回答。
眼下不会，以后更不会。
在马钰儿心中，那个以往的少年早已死了。
马尔泰没有多想，解了进宫的腰牌给她，叮嘱了两句便任她离去。
马钰儿握着那腰牌，脸色沉沉上了马车。
她拿着腰牌一路畅通无阻进了萃熹宫，在院门边正好与宁悠然和铃桃迎面遇上，宁悠然眼底一抹狐疑。
她怎么来了？
“小姐来了。”铃桃恭谦行礼。
“嗯。”马钰儿漫不经心应付了她，倨傲目光却在宁悠然身上盘桓片刻，随后抬步进了内院。
马贵妃正要歇息，见她前来，笑着拉她坐在自己身旁，“钰儿今日怎么想着来看姑母？”
“有些日子没来看望姑母了，”马钰儿笑得甚是乖巧，“祖母都骂我惫懒呢，今日再不来，她老人家肯定要生气了。”
马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话可是真心话？今日到底是来看我，还是来看疏言？”
“姑母说什么呢！”马钰儿忍着心头的恶心，脸上浮现一抹羞涩，“我当然是来看姑母，看他做什么……”
“钰儿，你明明跟我都会撒娇，为何对着疏言老是那么大的脾气？”马贵妃叹息一声，“不然他也不会老是惦记着那些温柔姑娘。”
对于谢疏言与宁萱萱的事，她也不是没有了解，一开始还有些不乐意，后来索性也觉得强扭的瓜不甜，便不再约束谢疏言什么。
最重要的是，如今相府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谢疏言能吊着相府一时片刻，对于马家来说也是极大的帮助。
马钰儿神色登时黯淡，幽深一句，“或许就是无缘吧。”
这话并非应付，也算她心中真是所想，马贵妃看着有些心疼，伸手拉过她的手，“气馁什么，你是我的侄女，一定不可轻易软弱！”
马钰儿点点头，“姑母放心，我绝不是那种没用的女子！”
“这才像个样子，”马贵妃十分满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咱们虽是女子，却一样要为家族出一份力，只有家族兴盛咱们才有荣光。”
马钰儿眼中拂过一片迷茫。
这话她从小听到大，以前不甚明白，现在也是迷惘。
马家已经如日中天，究竟如何才算兴盛？
“姑母，我方才看见宁悠然来了，她又来做什么？”马钰儿看似不经意问了一句。
马贵妃眸光微闪，“不过是些宫中的小事，我让她来帮着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