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悠然的脸色也越发寒凉,毫不畏惧地迎着他森冷玩味的目光,“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你答应太子进宫祛毒,不过是为了方便找机会接近淑妃,是也不是?”
从今早她向自己打听后宫局势开始,凌清宴便猜到她想为自己在宫中找一个靠山或是帮手,只是他想不明白,她要帮手做什么?
自己在前朝的势力足以护她周全,生辰宴一事不过是个意外,她若真的犯险,自己也绝不可能视而不理。
她实在没有必要,将自己搅进宫中那一滩浑水中去。
宁悠然抬眸看了看他,并没有为了他这番质疑生气,反而笑得有些怅落。
“你昨夜说,我怎会将你想得那般卑鄙,那你又何曾真正了解过我?”
凌清宴微怔,不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医者,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做医者父母心,那病患不管是谁,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不能轻言放弃。”
“别说只有三成把握,就算只有一成,我也要搏一搏。”
她脸上一片决然,坦荡地令人无从质疑,凌清宴拧着眉头不再说话。
难道是自己错怪她了?
不过这女人对病患是执着地可怕,之前好几回给自己祛毒,她也是一丝不苟,尽管自己对她冷脸狠辣,也不见她偷奸耍诈。
宁悠然将头靠在窗边,两只眸子如窗外夜色一般深邃,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隔天,宫中便传出太子的密信,凌清宴将信放下便冷冷出屋。
宁悠然查看信封,发现封口还是完好,便猜测凌清宴根本没有看信便直接转交给自己了。
也对,他本来就不愿自己入宫,又怎么会再参与此事?
她无奈勾唇,展开信件查看,发现只有短短两行,谢容与在宫中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只等自己入宫。
看来他对皇帝的身体甚是担忧,不然不会在短短一天内边安排好一切。
宁悠然也不敢耽搁,立刻着手收拾药箱,入宫的时间就定在今夜戌时过后,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准备。
云儿端着晚饭进屋,见她在收拾东西,不免好奇,“夫人收拾东西做什么?”
宁悠然手上不停,微微转眸应付着,“几位官眷想去城外长宁寺祈福,大人让我跟着一道去礼佛,可能要住上一段时日。”
“怎的突然要祈福?”云儿赶忙放下手里的食盘,去帮着宁悠然收拾,“夫人用饭吧,这些东西我来收拾就好。”
可宁悠然却笑着轻轻推开她的手,“这次礼佛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和小樱不必陪同,在府中等我回来。”
云儿吃了一惊,“那怎么行!山上寺庙清苦,夫人一个人怎么好应付,至少带上我一个人去,也能替夫人分忧啊!”
宁悠然深知这次进宫有多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淡然笑了笑,“大家都不带随身侍女,我又怎么好带你同去,没得惹大人生气。”
一听是凌清宴的意思,云儿也不敢再坚持,但仍然担心宁悠然在山上受苦,于是麻利替她收拾起来。
宁悠然见她将胭脂水粉都装进行囊,不由哑然失笑,“我是去礼佛,怎么能带这些?”
吃罢晚饭,她便在房中等着谢容与的心腹来接。
房中灯火有些昏暗,宁悠然的脸上却不见半分优柔。
廊下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她有些讶然转过身,凌清宴高大的身形已经站在门边。
“我送你进宫。”
那声音低醇浑厚,令宁悠然莫名心安,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到底还是忍不住来了。
“那便多谢大人了。”宁悠然背起一个小小的布包袱,嘴边梨涡浅笑。
凌清宴冷脸,“有什么可谢的,我不过怕你宫还没进就被人发现,届时我还不是要受你牵连?”
宁悠然稍稍低头,嘴边笑意更甚。
狗男人,嘴硬!
“谁说不是啊?”她一本正经抬起头,“我心中正害怕呢,幸好大人思虑周全,咱们走吧?”
凌清宴仍是没有好脸,径自转身出屋,懒得听那些虚伪马屁。
马车很快在宫外的树林边停下,宁悠然有些诧异,这次为何停的这么远?
“你入宫之后,便以太子侍女的身份在圣前伺候,若有人问起,就说是从内侍府过来的新人。”凌清宴沉声吩咐。
宁悠然不解,“马贵妃见过我,这身份迟早穿帮啊!”
“所以,你得易容,”凌清宴随手将一套衣裳扔到她怀中,“先换衣裳。”
宁悠然看着那身宫服,狐疑看了看凌清宴,“在这儿换?”
“不然呢?”凌清宴唇角微勾,眼中带着些幸灾乐祸,“去马贵妃房中换吗?”
宁悠然脑中一炸,触及那冷嘲的眸光,不由暗暗磨牙,“请大人下车。”
凌清宴身形动也不动,眼中满是玩味不屑,“我为何要下车?”
宁悠然:“……”这狗男人什么意思,是要自己当着他的面更衣?!
一阵臊热令宁悠然脸色绯红,自己里头只有一件,怎么能被他看见!
“你在纠结什么?”凌清宴冷嗤一声,“又不是没见过,你以为我稀罕?”
宁悠然咬着后槽牙,两记眼刀狠狠刺向凌清宴,忽然发现他已经闭上眼睛。
这厮是准备一直闭着眼睛?
她来不及多想,抓起衣服背过身飞快换了起来。
再转身时,凌清宴依旧没有睁眼,宁悠然心中吁了口气,还算这狗男人有点君子之心。
“好了。”
凌清宴听到一声清脆呼唤,这才缓缓睁眼,月光透过车窗洒在宁悠然没有胎记的那半边脸上,粉白清透中浮着一抹绯红,甚是动人。
他心头微动,连忙转眸,马车外传来一个低声,“大人,小人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接应夫人。”
凌清宴低声“唔”了一声,起身下了马车。
来人是上回接应二人的内侍官,手中拿着谢容与的令牌,上前朝二人行礼,“大人请回吧,我带夫人进宫便可。”
宁悠然迟疑看向凌清宴,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他只送到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