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边,他又顿住脚步,冷声警告,“拉拢淑妃一事,你想都不许想。”
说罢,凌清宴大步流星出了院门,留下宁悠然一人在房中,朝着他的背影龇了龇牙。
“狗男人,让你帮个忙就这么难吗?枉我还给你煮了这么好喝的粥!”
宁悠然翻了翻白眼,目光落在陶罐上,里面的牛肉滑蛋粥还很热乎,淡淡的米香裹着肉香还挺诱人的。
忙了一早上,她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舀出一碗,边吹边送了一勺进嘴里。
“呸!”
宁悠然忽地将粥吐了出来,妈呀,这粥怎么那么咸?!
难道自己方才手抖了抖,盐放多了?
忽然,她有些茫然地看向门外。
这么咸的粥,凌清宴刚才是怎么吃下一碗的?
……
两日后。
夜幕沉沉,宁悠然换好上回进宫时穿的黑衣斗篷,跟着凌清宴再次入宫。
这一次,她依然以钦天监的身份入宫。
只不过,相比第一次,这次要顺利许多。
寝宫内殿,谢容与已经在焦急等待。
见二人进来,赶忙迎上去,“父皇为何仍是时常昏迷?”
宁悠然顾不上行礼,快步走到床边坐下,细细诊脉。
其实情况并没有谢容与想象的严重,相反,皇帝的脉象已经比上次平和许多,想来这些天谢容与还是费了些功夫,坚持日日给皇帝喂药。
宁悠然起身安慰,“太子殿下不必担心,病去如抽丝,圣上中毒太深,并非吃这几日药就能解毒,但眼下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谢容与神色稍稍松弛,但眉间仍有忧色,“不知我父皇何时才能清醒?”
“臣妇不敢欺哄太子,”宁悠然面色微沉,“这事没有定论,全部取决于圣上的体质和对解药的吸收,目前来看,只怕还要些时日。”
“按照这样下去情况会越来越好,除非——”
她口气一顿,令二人又警惕起来。
“除非中途有人在汤药和饮食上动了手脚,那就不知会出什么状况了。”
宁悠然最担心的还是马贵妃,皇帝逐渐康复的事情迟早会被发现,届时只要稍稍调查便知道有人偷偷喂药。
从谢容与的神色来看,他对此事显然也没有底气。
“昨日马贵妃与我说,前朝朝事纷繁,我不应再分神照顾父皇,由她照顾便好。”谢容与叹了口气。
凌清宴冷嗤一声,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殿下没有应允吧?”
“我怎么可能答应她,”谢容与摇摇头,“她当即就变了脸色,当着宫人便斥责起我来,虽然我不肯让步,可后宫毕竟是她管辖之处,我又怎么好不让她见父皇?”
宁悠然蹙眉,这结局她早已料到,嚣张如马贵妃,怎么可能甘心受太子钳制?
“她这两日都来照料了?”宁悠然忽然发问。
“是的,”谢容与点点头,“只要我不在寝殿,她便会来照料。
所以我才格外担心,不知父皇时常昏迷是不是与她有关。”
宁悠然目光倏地锐利,回到床边,示意二人帮忙将皇帝翻过身去。
她掌了一盏油灯,仔细检查了皇帝颈后的风池穴,发现一条极细的黑线,若不仔细查看,根本不易发现。
马贵妃果然动了手脚!
这种下毒的手法极为隐蔽,下毒之人将毒药从风池穴刺入,平日不易察觉,日积月累便会爆发,与皇帝之前中毒的手法相似,想来是同一个毒师的手法。
皇帝中新毒不久,所以宁悠然刚才诊脉时没见异常,若不是听谢容与说起马贵妃照料一事,自己多了个心眼,只怕还不能发现此事!
凌清宴二人听她说了这毒,脸色也都沉峻下来,在太子眼皮底下他们都敢下毒,皇帝的处境可谓危险至极。
“我父皇难道真的难逃她的魔爪?”谢容与懊丧不已。
凌清宴抿唇不语,思忖之间,听见宁悠然沉声开口,“太子殿下若不嫌弃,我愿留在宫中照料圣上康复。”
话音刚落,凌清宴目光倏地一厉!
这个女人竟然不与自己商量,就敢自作主张要留在宫中!
宁悠然对那冷厉目光视而不见,接着与谢容与商量起来,“只是我不便再以钦天监的身份入宫,不知太子殿下可有别的法子替我掩饰?”
谢容与自然满心欢喜,她若能在父皇身边照料,自己又何惧马贵妃做什么手脚?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然会替你安排新的身份!”他欢欣不已,片刻只觉得后背有些泛凉,回头一看,凌清宴正黑沉着脸看着二人。
他怎的把凌清宴忽略了!宁悠然到底是他的夫人,能不能入宫,还是要问问他的意见。
“清宴,你不必担心,你夫人入宫,我定然护得她安然无恙回府。”
凌清宴不置可否,脸色仍是冷然。
连皇帝都被人算计至此,他又能如何保证宁悠然的周全?
可当着二人的面,他没有再多言,等宁悠然再叮嘱了谢容与两句,二人便悄悄出宫。
回去的马车上,是令人尴尬的沉寂。
宁悠然余光瞥着那张冷脸,悄悄往一旁挪了挪身子。
“何不坐到马车顶上去?”凌清宴清冷的声音在车中响起。
宁悠然在暗中撇撇嘴,挂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大人闭目养神就好,不必管我。”
凌清宴停顿片刻,冷沉发问,“你有几成把握,能治好圣上的毒症?”
宁悠然的笑容在脸上隐没,眸光微转,轻声答道,“三成。”
凌清宴膝上的手掌倏地一握,斥责一声,“胡闹!你可知治不好圣上,会有什么下场!”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疯狂至此,只有三成把握便敢揽下这烫手的山芋!
“不外是凌迟斩首,”宁悠然语气极是轻松,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你放心,我不会以首辅夫人的身份入宫,就算出了什么事,也不会牵连你。”
凌清宴脸色更加阴沉,她竟然连后路都想好了,看来是铁了心要进宫。
“你要进宫,也并非单纯为了给圣上解毒,对不对?”他冷笑一声,玩味地看着宁悠然,好似要看破她心中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