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宁悠然掀了掀眼皮,看她这垂死挣扎的样子,想来那皇马褂对她甚是重要。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可能让她得到了。
“宁小姐还想比试什么?”司仪讶然看着几人,“方才二位男宾不相上下,就算再比下去,只怕也……”
宁萱萱气定神闲走到台子中间,挑衅地看着宁悠然,“他二人既然难分胜负,不如由女宾分个上下,如何?”
台下众人一听这话也来了兴致,今日的角逐十分激烈,大家本就看得不过瘾,听她还要再战,自然都十分期待。
司仪思忖片刻,朝宁悠然试探看去,“凌夫人怎么说?”
宁萱萱生怕她不肯比试,赶忙接口,“姐姐不会怕输吧?”
“你上一场输了的人都不怕,”宁悠然眼波流转,轻淡开口,“我怕什么?”
宁萱萱虽然听着这话心中不大舒服,但好歹成功拖着宁悠然加赛,眼中写满了极强的求胜心思。
一旁的凌清宴眼底拂过一抹深色。
他对宁萱萱的文采心中有数,宁悠然应该也见识过才对,眼下为何会答应与她比试?
司仪很快命人将试题制好,台下众人早已按捺不住,想要看看相府这对姐妹花如何相互厮杀。
“下面再加试三场,三局两胜!”司仪高声宣布,“两方抽签,胜出者先出对子!”
二人各自选了一根签,结果是宁萱萱胜出。
她似乎搏了个彩头一般满面窃喜,“姐姐,承让了。”
宁悠然淡淡一笑。
她走到桌前提笔思忖片刻,写下对子——
“香荷半亩承朝露”
司仪命人将对子展示在台上,众人看过频频点头,目光很快都落在宁悠然身上,只见她已经不急不缓落笔——
“烟柳一堤向晚霜”
对子一挂起来,众人便忍不住喝彩,不但对仗工整,而且立意相符,对得甚是恰到好处。
宁萱萱袖中的手渐渐掐紧,这个女人竟然对得这么快,她不由暗悔自己方才轻敌,不该写这么平常的对子。
而凌清宴却是有些讶然,方才他还以为宁悠然要思索片刻,谁知她竟然信手对来,毫不费力!
她自小不是在乡野长大吗,究竟是在何处学的这些?
就在他蹊跷之际,忽然看见宁悠然与程留相视微笑,似乎在彼此鼓励肯定,那种期待和自在,是他从来不曾在她眼中见过的。
她对着自己从来只有防备和疏离!凌清宴眼中一片冷沉,压抑着怒气别过脸去。
很快便轮到宁悠然出对子,她稍稍沉吟,提笔写下——“胸中新滋三都赋”
等对子一挂上,台下有些擅长诗文的人已经啧啧称叹!
一般女子对诗多爱花草写意,鲜少有人喜欢这般大气抒怀。
连程留也十分惊喜,她竟然写出这般气势。
这么一来,压力便全部倾向宁萱萱。
众人都想看看,她会对出怎样的下联。
宁萱萱脸色已经有些僵滞,脑中飞快想着对子,但是想了几个都觉得不如这上联大气。
奈何司仪已经开始催促,她只好硬着头皮写了一句。“眼底又生四季春”
众人脸上略微有些失望,这对仗虽然工整,立意却差了一截,显得整个对子头重脚轻、虎头蛇尾。
司仪看过对子,抚着下巴沉吟片刻,“这对子……勉强也算可以,只不过——”
就在这时,宁悠然竟然潇洒提笔写下另外一对,众人一看不由拊掌喝彩!
“笔底烟霞五岳云!好对!”
“烟霞二字简直神来之笔!”
宁悠然对宁萱萱写的虽没有评判,可眼下这张对子却好似给了她兜头一瓢冷水!
二人文采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宁萱萱袖中双手微微有些发抖,就算她百般不愿承认,也不由多看了那对子两眼,确实是自己对不出来的大气工整!
自己怎么会输给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司仪有些为难,但还是宣布,“这一局,宁二小姐也算过关。”
宁悠然听罢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平局又怎样,在众人面前,宁萱萱是输是赢早有定论。
“第三局由我出题,二位来对。”
司仪展开一副对子——
“鸳戏清流花烂漫”
二人各自思忖,宁萱萱脸上先露出松弛之色。
还好,这是她擅长的田园写意,经过方才一战,她真的害怕再遇上那种气势滂沱的对子。
只耽搁了片刻,宁萱萱便率先写好对子交给司仪,她紧张看了宁悠然一眼,见她才将将落笔。
“咱们先看二小姐的对子——鱼游浅底水清浅。”
众人看罢喝了声采,却都更加期待宁悠然的对子。
方才她那一句实在不过瘾,众人都想看看这一次她又会给出什么样的惊喜。
宁悠然在众人的期盼中交出了自己的对子——
“燕翔碧空云逍遥”
众人的喝彩声比方才更加热烈!
从对仗来说,二人都无差错。
但若论立意大气,宁悠然显然更胜一筹!
程留走近,忍不住赞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闺中女子有这等胸怀!”
方才两个对子,无不显示出作者的志存高远。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真的很难想象联对之人是个女子。
凌清宴心中也是泛起阵阵波澜,与她相处这些时日,全然没有看出她是这等心性,遂望向宁悠然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探究。
司仪反复看过二人的对子,最终宣布,“此局,凌夫人胜!”
宁萱萱听得脸色一白!
她当真后悔提什么加试,眼下不但没能胜过宁悠然,还白白给她送了一局!
凌清宴不忍见她失魂落魄,只得轻声劝慰一句,“比试罢了,输了也无妨。”
宁萱萱木然看了他一眼,独自缓缓往台下走去。
怎能无妨?!他究竟是真的不知,还是装作不知自己想要什么!
早知如此,就不该与他组队!
凌清宴见她这般怅落,心中也不是滋味。
正要跟着下台,忽而想起宁悠然还在台上。
回眸一看,她竟与程留有说有笑从另一边下台子,似乎根本没有顾及自己这边。
二人谈笑风生的模样,令他莫名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