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前面有落石挡路,过不去了。”程木挥手让队伍停下。
几人下了马车,宁悠然环顾四周,高山延绵。
“此地是紫金山。”凌清宴提醒她。
到了紫金山,便快到宣城了。
路上的落石应该是受宣城方向的泥石流塌山影响,才从山上落下。
所幸石块并不大,靠人力可运开。
凌清宴下令让人马停靠一边,女眷原地休息,男丁全部参与落石搬运的工作。
“我也来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宁悠然挽着袖子跟上了凌清宴。
他们带的人不多,大概有十来个,两个人一起运一个石块也得运十几趟。
凌清宴按住她的胳膊,“你来什么,这些事交给我们男人来做就好了。”
宁悠然的倔脾气一下就上来了,“男人能干的我也一样可以。”
“我不是那个意思。”凌清宴垂眸,“罢了,你跟我一起吧。”
程木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宁悠然和凌清宴二话不说也开始搬。
男女力量到底是有差异,宁悠然虽有心帮忙,但搬了三趟之后便吃不消了,抬头一看凌清宴,他只是出了层汗。
“累了就休息会。”
宁悠然喘着气,胳膊一抬擦去豆大的汗珠,“谁累了,我…”
“我累了。”凌清宴真诚地看着她。
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咽了回去,宁悠然眨眨眼移开视线,“那…休息一会儿吧。”
程木等人也耗了不少体力,动作越发沉重,凌清宴干脆组织全体休息,等补充好体力再干。
宁悠然靠着枯木闭眼小憩,山里的风很舒服,静静坐上一会身上的疲劳都能被吹散。
“吃点东西吧。”
闻声,宁悠然睁开眼睛,凌清宴递来油纸包着的食物。
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她最喜欢吃的糕点。
宁悠然有些错愕,一时间竟忘了做出反应。
坐在她身旁的凌清宴挠了挠头,“怎么了?你不爱吃这个吗?”
“没有,就是奇怪你怎么会想起来买这个?”宁悠然拿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口感很好,不像是放了很多天的样子,估计是在驿站那买的。
“路过看见就随手买了。”
宁悠然吞下第二块糕点,侧目看去,发现凌清宴脸色竟有些泛红,顿时玩心大起,她故意凑近去盯他,“真的不是因为我爱吃才买的?”
凌清宴更不好意思了,放在膝上的手紧张地握成了拳。
见他不作声,耳朵却红得发烫,宁悠然故意戏谑逼问:“说话啊,是不是因为我爱吃才买的?”
想来凌清宴这样的人,嘴硬才不会承认,宁悠然坐直身子,“好了好了,不说笑了,还是快吃完快干活吧。”
“是因为你爱吃才买的。”凌清宴说完,迅速起身,快步离开。
宁悠然边吃边看他远去的身影,心里甜甜的。
休整片刻,众人干活的力气更足些,不出一个时辰,路面便清开了。
离开紫金山,再走一日便到宣城城门了。
“王爷,请下马步行。”程木声音沉重。
凌清宴打开厢门,前方就是城门,能清楚地看到城里破败的惨象。
宁悠然的心揪了起来,在凌清楚地搀扶下跳下马车。
就连城外都是一片狼藉,有不少人抬着尸体从城内运出。
循着他们走的方向看去,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竟有尸堆,尸体叠起来足足有两人高。
尸堆不止一处,几尺开外还有另一个尸堆在焚烧着,黑灰冲天,空气中亦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呕…”小樱恶心难忍,跑到马车后面吐了起来。
灵仙立即跟了上去,“小樱姐姐,你没事吧。”
宁悠然攥紧了衣袖,宣城怎会是这副模样,明明县令上报朝廷说情况得到了控制的。
“夫人,他们为何要焚烧…尸体啊?”云儿心理承受能力比小樱好一点,但还是被这场面吓到了。
“看样子,这些尸体是刚从泥底里挖出来的,都半月之久了,死于泥石流的人还在挖掘,可见数量之大,尸体若是得不到处理会滋生疫症,所以只能烧了。”宁悠然拍了拍小樱的背,算是一种安抚。
城外尚且如此,那城内被泥石流揣残的地方更是不敢想象。
几人迈步进城内,程木在前方开路。
西城被淹了一大半,哀嚎声不断传来。
有躺在路边不知是死是活的流民,有在泥堆里徒手挖人的百姓,也有人目光空洞地盯着他们。
“怎么回事,一路走来,竟连一个官府的人都看不到。”宁悠然不解。
就连挖尸体、抬尸体、烧尸体的也是做寻常百姓打扮的人。
“这一个月以来,朝廷都没管过这事吗?”宁悠然不由得有些生气,就算棘手,也不该置之不理吧。
凌清宴摇头,“泥石流侵城的第三日,赈灾款就拨下来了。”
那就怪了,既有钱,为什么不建难民所?也不着手处理房屋重建。
城内的情况和灾祸发生初期根本没有区别。
县衙。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县令没空见客,你们走吧。”
几人才在门口站住脚,什么都没说,这衙差就动手赶人了。
程木剑一拔,横在胸前随时准备动手。
“你…你干什么?”衙差腿一软往后退了几步,“这里是县衙,容不得你放肆!”
凌清宴将程木拉开,手中朝廷的文书递过去给衙差,“叫你们县令来见我。”
一见那黄纸,衙差的嘴脸就变了,如同一条狗低眉顺眼,“是是是大人,请随小的来,小的这就去请县令。”
从这衙差的态度中不难猜到,县令也不是什么好人。
宁悠然和凌清宴被请到了正厅,丫鬟上了茶在手边。
凌清宴眉头一拧,端起茶盏闻了闻,眼中情绪不明。
宁悠然同样发现了不对劲,两人一对视,异口同声说出:“黄山毛峰。”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县令还能拿出极品名茶来待客,可见非同一般。
“凌首辅,见谅见谅,二位来宣城我竟没有提前迎接。”陈县令乐呵地笑着落坐主位,脸上没有丝毫担忧灾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