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月脸上一派正经严肃,“我虽是烟花女子,却也知恩图报。之前说过要报恩,眼下就一定要履行诺言。”
闻言,宁悠然眼底闪过一丝眸光。
星哥的病情应该已经稳定,她今日之所以如约前来,一则为了给他复诊,二来,也是为了自己那日的“诊费”。
眼下也确实到了火候。
“宁小姐,我心中明白,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施舍,你乔装来此本来就很蹊跷。如今,你也该跟我说实话了吧?”
遥月缓缓抬头,眼中带着几分探寻。
宁悠然心中赞叹一声,这个女子果然冰雪聪明,当初她或许没有猜到自己想要什么,可眼下松弛下来,可能已经猜到了七八。
“不错,我来此确实有我的目的,”宁悠然爽快地点点头,眸中忽地一深,“我要你做我的眼线!”
遥月似乎没有太过惊讶,却有些诧异,“你……是要我替你看着夫君?”
话音刚落,宁悠然怔住!她竟然以为自己是这样肤浅的人吗?!
“我要看着他做什么!”宁悠然忍不住抱怨一句,“若还要提防着他,我岂不是要累死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与遥月相识,她二人好似有些对味,她欣赏这个女子的果敢坚毅,如今见她心思玲珑,不由更加惺惺相惜。
遥月惊得张了张嘴,“你难道不是担心他在此寻花问柳?”
宁悠然摇摇头,“我要让你做的,远比这件事复杂得多。”
遥月更加疑惑,自己不过一介烟花女子,还能做得了什么大事不成?
“方才我过来时,柳妈妈对我极是殷勤。我猜,你大概已经出去侍奉客人了吧?”宁悠然斟酌说出口中的话,尽量不让遥月觉得尴尬难堪。
方才她便猜到,自从自己那日离开,遥月肯定已经摇钱树一般出来营业。
柳妈妈心中欢喜,将这功劳记在自己的头上。
可遥月却没有丝毫不自在,爽快地点头,“既然已经‘侍奉’过你,再不出去陪客,那怎么说得过去?”
“柳妈妈他们可有为难你?”
“定然是托了你的福,他们倒是没有强迫我,”遥月有些羞涩地笑着看了看她,“我也只是陪客人喝酒取乐,并不曾……”
“那就好!”宁悠然笑眯眯打断她,“那日我怕他们为难你,确实吓唬了她两句。”
“真要谢谢你,事事为我考虑,”遥月叹了口气,忽而抬起头,“对了,你方才说要我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宁悠然神色忽然肃穆下来,“除却南苑首辅夫人的身份,我还是朝中的女官,你应该也查过一二吧?”
遥月毫不避讳地点点,眼中满是敬佩,“我昨日才知道,你就是那个为天下女子开先河的人!”
宁悠然笑着摇摇头,“这都算不得什么,我到了朝中之后,才知道许多事并非我想的那么简单,若想站稳脚跟,还需耳目清明才行。”
遥月思忖一二,忽然回过神来,“你是想让我在流朱苑,替你收集一些京中的内情?”
“你当真冰雪聪明!”宁悠然忍不住赞了一句,“流朱苑中往来的多是京中权贵,推杯换盏间也时常会透露一些消息。而且人在酒醉时,并没有那么防备。”
遥月点点头,“确实如此,这几日我也陪了些许客人,酒过三巡他们口中便无所顾忌,不过有些朝中大事,他们倒是口风甚紧。”
“那倒无妨,你可不要小瞧这些鸡毛蒜皮的八卦小事,很有可能便牵连了京中的一些大案,不必刻意收集,只用心记住一些有用的就好。”
遥月又在郑重地点点头,“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我便会用心去做。日后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便让人递到南苑。”
宁悠然甚是欣慰,温声叮嘱,“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和那些消息比起来,性命才是最最重要的。”
她又交代了遥月好些要注意的事,末了,又关切地嘱咐她,“你去床上躺着,我替你看一看伤口。”
遥月当即掀开裙裾,露出那块伤处,短短两三日,已经干燥结疤,只是红红的看着甚是吓人。
“恢复得还算不错,但还是不能大意,这几日是恢复的关键时期,你千万不可碰水,也不可拉扯,只要挺过来便好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和一个小盒,又从小盒里挖出一小块药膏给遥月轻轻抹上。
“这是我专门替你配的药膏,每日早晚各涂一次,十日之后便可轻轻送脱去血痂,到时候我再给你配一种祛除疤痕的药膏,保证看不出痕迹!”
遥月只觉得腿上清凉舒爽,完全不似之前痒痛难耐,惊喜地接过药膏,还来不及道谢,宁悠然又从腰间取下一个配囊。
“这里头有十颗药丸,是星哥的解药,你明日便每天喂他一粒,十日后他应该就可以下床了。”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才有能力再照顾弟弟,那种割肉救人的鲁莽之举,以后千万不要再做了!”
遥月握着药瓶而忽有些哽咽。
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和弟弟以外,似乎还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父亲为了还债根本不顾她的死活。
继母更是阴险狠毒,即便将她卖了,还妄想从她这里捞些好处!
可宁悠然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不但救了他们姐弟,还这样关怀备至,遥月心中几乎认定,就算用这条命报答也不为过。
“我都记下了,日后为了爱我的人,我也会好好珍惜这性命。”遥月低着头,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
宁悠然这才稍稍安心,在她房中坐到后半夜,才与小樱一同离开。
从流朱苑出来,已经是三更时分,小樱与上回一样,心中仍是忐忑不安。
“夫人,别怪我多嘴,咱们老是这么半夜三更回去,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好?”
宁悠然脸色忽然阴沉,“你不会偷偷去跟凌清宴告密吧?”
小樱吓得连连摆手,“我是什么人,夫人还会不知道吗,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