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心头一悸！
自从夫人从江南回来，凌清宴的情绪都好似潮汐一般忽起忽落，没来由便是一顿脾气，以往他可不是这般！
即便是对着繁杂的政事，也不曾见他这般暴躁，近来这是怎弟弟了？
程木备了马车，想要询问凌清宴先去何处，还未开口又觉得还是不要讨骂。
反正凌清宴只说“转转”，于是他便驾车朝最繁华的东街驶去。
东街。
得月楼。
宁悠然点的几个菜都已经上齐，一坛桃花酿也放在她跟前，可是她脸上却不见半点食指大动的喜悦。
昨日的家宴她就没有吃什么东西，一早又早早上朝，按理说应该觉得饿了才对，可她此时对着一桌酒菜却没有半点食欲。
半晌，她倒了一碗桃花酿，低头啜了一口，有些辣喉。
以往她不知人家为何要酗酒，可从昨天到今日，她却只想喝两口酒水解忧。
可是心中究竟为何烦闷，她也说不清道不明。
若说是为了昨夜的事情不悦，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以往凌清宴对自己甚至更加过分，她也没有半点
“一个人喝闷酒有什么意思？”
一个身影在宁悠然对面坐下，她稍稍抬眸，竟然是马钰儿。
之前女官比试时，马钰儿也算帮过些许，宁悠然虽然对她不至于有好感，却也没有之前那般厌恶。
可是此时她心中正自烦闷，并不想与她多说什么，于是自顾自低头啜酒，也没有半句客套。
说也奇怪，马钰儿对她这番冷淡倒也不以为意。
若是她刻意客套两句，马钰儿反倒有些不适。
“怎的，宁萱萱又给你惹事了不成？”
马钰儿自顾自拿过酒坛，将跟前的酒碗满上，口气也不是阴阳怪气，倒像是与老友聊天一般。
宁悠然并不适应这种自来熟，她与凌清宴眼下在朝堂的困顿，皆是由马家而起。
她对马钰儿即便没有恶意，也实在起不了什么好感。
见她没有言语，马钰儿觉得自己猜的不错，冷哼一声，“我若是你，就直接将她赶出府去，怎么还能留她在府中作孽！你好歹才是相府的嫡女，她不过一个养女，怎么能任她踩到你头上！”
宁悠然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抬眸看着她，原来她是为了此事来与自己套近乎。
诚然，之前为了能够制衡宁萱萱，宁悠然确实是有意利用马钰儿。
可眼下国事家事才是至要，她根本不愿多费心思在后院之争！
“你与她不是好姐妹吗？”宁悠然笑得有些轻蔑，“现在为何这般恨她入股，听着似乎比我还要恨她。”
马钰儿怔了怔，继而恼怒放下酒碗，“你真的以为我是为了自己才说这些！”
宁悠然不语，眯眸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不错，我承认是为了她与五皇子的事不悦，可今日与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替我做什么！五皇子又怎样，不过一个男人罢了，看不上我马钰儿的，我还看不上他呢！哪怕他是皇嗣又如何！”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义正词严，宁悠然眼底闪过一道眸光，欠了欠身没有说话。
“之前我在比试中帮你，也不过是被你行事做人的态度所动，不愿女子被人看低罢了！”
“可宁萱萱她做了什么？你可知咱们去镇上查案时，那些使绊子的人中，就有她暗中指使！这样使阴招的人，也配与我马钰儿做姐妹？！”
宁悠然脸上的轻蔑少了几分，之前的事她也看在眼中，马钰儿确实不是为了拉拢自己，而是真心实意想要让女官们赢得比试。
不然她也不必冒着与父亲和家族作对的风险，命人帮自己查案。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的态度便是如此。你与宁萱萱怎样，都是你宁家的事，我以后不会再多事！”
说罢，她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豪气拂袖离开。
宁悠然看着自己碗中的酒，心头也泛起圈圈涟漪。
从马钰儿方才的神色来看，似乎不像刻意。
而且她也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与她真正结盟，没有必要在此白费功夫。
难道，她真的只是为着心中的执念？
宁悠然心头又添一层晦暗，一仰头，将碗中的桃花酿喝了个干净。
二楼的一张桌前，一双毒目悄悄看着宁悠然。
宁萱萱没有想到，自己今日偶然出来尝鲜，竟然正好撞上马钰儿与宁悠然对坐一桌！
她二人竟然还有勾结！
这二人沆瀣一气，自然是谋划对自己不利！
一个宁悠然已经令她十分头疼，现在马钰儿还要掺和其中，自己以后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啊！
宁萱萱掐着手中的酒杯，眼中怨惧交加。
一定要想个法子将她二人离间，然后才好分别应对！
她偷偷转眸，想要再看看宁悠然还要等待何人，冷不防正好遇上她抬眸看向二楼，吓得宁萱萱赶忙转过身去！
可她不知，宁悠然已经有些醉意上头，眼中根本没有焦点。
半晌，她喝完坛中剩下的一点酒，起身便要离开。
走到门边，掌柜忽然叫住了她。
“哎——这位女客，您还没有结账呢！”
宁悠然陡然一吹冷风，酒劲上头，步履已经有些飘忽。
懵然回头看了看他，似乎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仍是自顾自往外走去。
“给我拦下她！想耍赖不成？！”
得月楼一向是京中富豪们爱来之处，掌柜还从未遇到有人想要赖账。
而且宁悠然看着眼生，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她离开？
“穿的倒是人模人样，怎么能干这样龌龊的事！”
几个伙计拦住宁悠然的去路，掌柜更是冷笑上前，“酒菜一共二十两，今日不付清休想出门！”
宁悠然冷风一吹，更加头晕目眩，只看见掌柜在自己面前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滚开！”
宁悠然只想倒头睡个好觉，奈何这几人一直不让她离开，于是伸手将掌柜一把推开！
酒醉之人，力道甚大，掌柜几乎被她推得一屁股坐倒！
“给我教训她！我倒要看看这是哪里来的土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