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女官们立刻止住了纷吵，场上登时鸦雀无声。
宁悠然浑然不介意他们的脸色，走到正中厉色开口，“此案虽然是比试的试题，但也是大理寺的要案，证物岂能随意放在人前展示？”
“你们若有质疑，大可派一位代表与太子殿下一同验证，何须在此喧哗，莫非你们平日上朝也是这般？”
一直在喧闹找茬的男官们，听了这话既愠怒又惭愧，自己竟然被一个妇人训斥？
谢容与和几位老臣商议之后，带着证物以及男女官的代表们回宫中复命。
朝堂上，百官们也在期待着这次比试的结果。
凌清宴在前头站着，忽然听见身后一阵礼让声，微微侧眸，竟看见不大上朝的父亲凌阁老竟也来了。
“给阁老赐座。”皇帝面色温淡。
马尔泰等人面上虽然十分恭敬，说出的话却十分阴阳怪气，“阁老可是鲜少上朝的，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此？”
“朝中许久没有这样的趣事了，老夫虽然年事已高但也想凑个热闹，”凌阁老淡淡一笑，“不知马大人是支持男官还是女官？”
马尔泰轻蔑地撇撇嘴，“女子做官成何体统，今日若是输了比试，正好可以将这场闹剧收尾！”
凌清宴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听了这话，冷嗤一声，“即使如此，马小姐又去大理寺凑什么热闹呢？”
马尔泰有些怔住，自己女儿怎么会去大理寺？
这几日马钰儿确实不在府中，可她不是说去寺中小住祈福么，难道说……
当下他脸色便阴沉下来，女儿竟然背着他去大理寺参加比试。
如今还被凌清宴抢先戳穿，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就在尴尬之际，谢容与等人进了朝堂。
“启禀父皇，儿臣奉命监审比试，现下两队分别交上了答卷，请父皇定夺！”
内侍监将两方的物证一并奉到圣前，女官们的物证不过一本薄薄的账簿，而男官们倒是有许多零碎东西。
皇帝先看了男官们的证物，刑部侍郎作为代表，磕磕巴巴讲述了自己一队对案情的分析，最终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听得皇帝微微皱眉。
“女官们呢，”他将目光投向台下的宁悠然，“有什么发现？”
宁悠然阔步上前，行了礼不紧不慢开口，“禀圣上，臣等去了青石镇一趟，确实有所发现，带回的证物也是此案的关键！”
皇帝点点头，翻开那本账簿，只看了一页便龙颜大怒！
“这是何人提供的账簿？！”皇帝的手微微有些抖，“可曾验证是否属实？”
“是青石镇那个‘贪赃’灾银的文书所记，里面的每一条往来，臣都一一核对，确认无误！”
“蛀虫！”
皇帝将账簿怒拍在一旁，“我大徵怎能容下这些蛀虫！”
百官们大气不敢出，纷纷跪下。
“朕拨了十万灾银，本以为青石镇可以借此渡过难关，可这些灾银用在赈灾上不过数千两，这让百姓们何以为生！若没有这次比试，只怕此案还不知要沉寂到几时！”
一众朝臣惴惴不安地跪着，半晌，皇帝才稍稍缓和了口气，“此次女官们寻找物证有功，而男官们这次并未有什么发现，因此——”
“此次比试，女官获胜！”
闻言，朝堂上响起一片议论声。
马尔泰怎肯让女官们轻易获胜，当下上前质疑，“圣上明鉴，此案已经由刑部和大理寺审了一段时间，而宁悠然作为大理寺的官员，本身就对案情熟悉，这实在有些不公平。”
宁悠然早就知道他会横插一手，于是指着男官代表嗤了一声，“这位刑部侍郎才是最先接触本案的官员，若说了解案情，也该是他比我先了解才是！”
刑部侍郎见二人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登时尴尬忐忑不已，低着头默不作声。
这案子他确实看过，但却没有当回事，谁承想这次竟然被拿来当做试题！
“刑部再熟悉，哪有你们大理寺熟悉？”马尔泰还不放弃，“此次比试终究有作弊之嫌，还请圣上另出试题比试！”
朝臣中立刻有人随声附和，纷纷表示要重新比试，皇帝眼中一抹晦暗不明，目光不动声色落在凌清宴身上。
“马提督是太闲了吗？”凌清宴冷声开口，“西南境刚刚平定，青石镇的贪墨案又还未解决，提督竟然还要将精力放在这些无谓的比试上！再说，试题刚出来之时，你怎么不觉得有失公平，如今男官输了比试便来圣前‘申冤’？”
这番话正是宁悠然心中所想，可是碍于身份，她无法当堂训斥马尔泰。
眼下凌清宴作为嘴替说出这些，当真令她心头畅快不已。
“首辅根本就是偏袒自己的夫人！”马尔泰狗急跳墙，“你夫妇二人若是同朝为官那还得了，咱们哪还有说话的份！”
这是宁悠然第一次站在朝堂，她万万没有想到，平日一本正经的大臣们，斗起嘴来原来也是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可笑！
凌阁老掀了掀眼皮，看了马尔泰一眼，慢条斯理开口，“提督这话我听着怎么有些怪，首辅是老臣的嫡子，按照提督的意思，我们父子二人也只能留一人在朝为官吗？”
见凌阁老也参与进来，马尔泰有些心虚。
对于凌清宴他还能强辩训斥一番，可对于凌阁老这样的老臣，他绝不敢轻易得罪。
“愿赌服输，”凌阁老似笑非笑看着他，“咱们七尺男儿总不能出尔反尔，让那些女官们笑话吧？”
宁悠然眼中闪过一道明光！
凌阁老会替自己说话，这是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的。
有了凌阁老的一锤定音，马尔泰实在不好再有反驳，众人自然也都不敢再有异议。
皇帝看着殿下渐渐平复的重臣，眼中眸光微闪，“既然女官取胜，今后女官制度便可延续！”
“此次宁司阙带领女官们赢了比试，又查清了青石镇的贪墨案，当居首功！封四品司正，明日起与男官们一同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