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悠然似笑非笑看着她，“江南这一趟回来，妹妹的演技也不大有什么长进啊，除了哭还是哭，就没有写别的戏码吗？”
宁萱萱被她点破，低着头掩饰不安。
“对了，”宁悠然将目光转向宁相，“那个叫灵仙的丫鬟，妹妹说是父亲替我选的，不知父亲是从哪里找来的？”
一听她忽然提起灵仙，宁萱萱登时一颤，紧张地抬眸悄悄观察着父亲的脸色。
“什么灵仙？”宁相自然一头雾水，“我都不知你说些什么！”
“不知吗？”宁悠然又将目光转向宁萱萱，一言不发，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眼下她心中还有筹谋，并不打算立刻捅破此事。
可宁萱萱不知收敛，那便好好敲打敲打她！
宁萱萱心中战栗不止，藏在袖中的手也不由自主抖了起来。
此事若是当着父亲和凌清宴的面对峙，她今日只怕没有退路！
而且父亲根本不知道此事，宁悠然若是发觉自己被利用，必然当着凌清宴的面揭穿她。
那么宁萱萱以后在凌清宴心中，就更加没有挽回的可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凌阁老的贴身侍从过来传话。
“首辅大人、丞相大人，阁老在书房等候二位。”
凌清宴看着宁家母女，有些犹疑。
可是宁相已经迫不及待赔笑跟着侍从离开，于是他看了看宁悠然低声开口，“我去去就来。”
宁悠然微微颔首，“我也有些累了，一会儿去厢房歇息等你。”
看他二人有商有量，宛如伉俪和谐。
宁萱萱与梁氏心中都是惊怒交加，等二人一走，梁氏立刻挂上虚伪笑意，“男人们忙他们的，咱们娘仨好好说会儿话。”
宁悠然毫不理会，转身便径自离开。
“姐姐等等我！”宁萱萱朝梁氏使了个眼色，快步跟上。
书房。
凌阁老半倚在榻上，身上盖着薄毯，见凌清宴进门也未抬眼，只是欠了欠身将宁相让到座上。
“阁老这是……？”宁相见他神色有些颓萎，面带关怀探问一声。
凌阁老摆摆手，“不妨事，老了就总是有些这样那样的毛病，缓几日就好。”
这话说得有些落寞，凌清宴坐在一旁，虽然没有注目看他，眼底也划过一抹异样。
“阁老既然累了，就好好歇息几日，朝堂有清宴辅佐，圣上也应该放心才是。”宁相赔笑恭维。
凌阁老这才冷冷掀眸看了儿子一眼，“若真能这般省心，我也不至于这般模样！”
闻言，凌清宴眼中忽地又是一厉，他将自己叫到书房，就是为了当着宁相的面教训自己吗？
宁相察言观色，夹在他父子之间左右为难，“不过眼下朝中着实有些不大太平，清宴还是要小心为上。”
他在朝中从不站队，但是今日在凌家，当着他父子的面，自然是要偏向凌清宴一些。
凌阁老不理会，直接朝儿子质问，“你自己呢，可知现在朝堂是个什么局面！”
当着宁相的面，凌清宴心中就算不悦，也还有些分寸，闷声作答，“知道。”
“知道为何还要鲁莽！”凌阁老口气微微有些急促，“马家早已盯上了你，你却还不自知，一味只知进攻不知守内！”
宁相一惊！
这话不应该是他父子二人私下的体己话么，他怎会当着自己的面，便这般训斥儿子？
宁相这才稍稍明白，今日梁氏为何要邀请自己赴宴，想来凌阁老不但要提点儿子，还要一并敲打自己！
“宁相啊，你这个女婿当真有些愚蠢，”凌阁老叹息一声，“是我没有教好儿子，将来还不知会不会在朝中连累了你！”
凌清宴心中也是一片澄明，原来父亲将宁相叫来，是为了这个。
他心中有些感激，却又对这感激十分不适，谁要他装模作样帮着自己！
“阁老此话太见外了！”宁相赶忙表明立场，“首辅大人在朝中的谋略纵横谁人不知，我能得此贤婿，简直是祖上有光，怎么还敢挑剔！”
他即便再不想站队，此刻也不能再敷衍，“提督大人近来是有些急了，清宴，你还是要小心为上，该迂回时还是要迂回的。”
凌清宴默然不语，也没有反驳。
凌阁老气哼一声，“越大越没有规矩，你岳丈教诲你一二，也不知道应声，是哑巴了吗！”
他虽是教训儿子，口气却不似凌厉，凌清宴闷声开口，“清宴记下了。”
凌阁老眼中带着些满意之色，又朝宁相叹气，“我这些日子身体越发不如以前，也不知他在朝中有没有冒进，日后还要劳烦宁相帮着多费心。”
“哪里的话！”宁相赶忙接口，“咱们翁婿本就是一家人，我说什么也是要帮着清宴的。阁老若是再客气，就要折煞我了！”
凌阁老神色彻底放松，看来他今日的目的，宁相体会得十分明白。
侍从的声音在外头响起，“老爷，夫人已经将家宴准备妥当，请老爷与贵客移步花厅用饭。”
凌阁老拄着手杖缓缓起身，见凌清宴没有过来搀扶的意思，冷哼一声，只得与宁相一并往屋外走去。
花厅上，灯火明亮，菜肴琳琅。
宁悠然与凌清宴正好在厅外碰上，二人并肩进了花厅。
凌夫人正热烈张罗着座次，先将凌阁老在上座安顿妥当，又朝凌清宴招招手，“清宴，今日就陪着你父亲与岳父好好饮几杯酒。”
凌清宴丝毫不理，可父亲的目光扫视过来，似乎不见以往的严肃，反倒带着些许期盼，他迟疑片刻，还是在父亲身边坐下。
宁悠然自然跟在他身后，准备在他一旁坐下，却被凌夫人亲昵地拉过一旁，“悠然，今日高兴，你也陪我喝两盅如何？”
不等宁悠然回话，凌夫人已将她安排坐下。
宁悠然微微转眸，看着凌清宴身边空出的位置，眼中闪过一抹狐疑。
“夫人亲力亲为，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梁氏笑着，将宁萱萱往凌清宴身边的空位前一推。
“萱萱，此处你最年幼，该好好替长辈们分忧才是，今天你就顾着倒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