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悠然爽朗一笑，“兵不厌诈嘛，首辅大人好歹也是熟读兵书之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说罢，她不等凌清宴拒绝，已经翩然出了房门。
凌清宴第一次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却没有半点不适和反对。
看着那轻盈的背影，他甚至觉得心头云雾稍稍消散。
宁悠然回到前厅，见凌夫人连坐都未坐，正在厅上焦灼踱步。
一见她过来立刻迎了上去，“清宴怎么说？”
“婆母只管回去准备就是，他稍稍再歇息会儿，晚上我们便回凌府吃饭。”
凌夫人好似放下心中一块大石，笑着在她手上拍了拍，“我说什么来着，还得要你劝他才是，真羡慕你们二人鸾凤和鸣。”
宁悠然淡笑不语，将她送出府门外，又目送马车离开这头转头回院中。
回西院的路上，她细细思忖凌夫人的一言一行，其中无不透露着异样的热情。
今夜的家宴，只怕又一场鸿门宴。
可是有凌清宴在身旁，她又觉得有些安心。
自从江南一行，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他，也不知这样好还是不好。
待到日头西斜，二人才上了前往凌府的马车。
“这家宴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事，你又何必去碰那晦气。”凌清宴在车上仍有些不快。
宁悠然懒懒抬眸，“我还未嫌弃凌府事多，你倒与我抱怨起来了？我也不过是——”
她猛地收声，“夫唱妇随”四个字险些就要说出口。
“是什么？”凌清宴探问。
“没什么。”宁悠然转过脸看向窗外，掩饰着眼中的尴尬。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很快马车便在凌府门前停住，他们并肩进了府门，看着甚是琴瑟和鸣。
凌清宴不愿去书房，便陪着宁悠然在院中小坐。
二人在荷花池边喂鱼，宁悠然余光扫视一周，并未看见凌夫人的身影。
她不是极力邀请自己二人前来，怎的不见人影？
凌清宴见她张望，心领神会地冷笑一声，“这种时候，她必然是要在厨下堂上亲力亲为，不然怎的在父亲面前显出贤惠做派？”
原来如此。
宁悠然对凌夫人的小把戏也心知肚明，不由又有些理解凌清宴对凌府的抗拒。
他幼年时必然不可能似现在这般强势，若是凌夫人有心算计，凌阁老又不通人情，一个幼儿在凌府该多么艰难。
纵然凌清宴不肯透露半分童年的往事，她参考原主在相府的遭遇，也能够感同身受。
“日后你若不愿与凌府有什么牵扯，我不勉强就是。”宁悠然和声开口。
凌清宴讶异看了看她，眼中眸色也柔和下来。
她与以往似乎真的有些不同。
“姐姐。”
一个黏腻的声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和谐宁静，宁悠然心中好似吃了一个苍蝇那般恶心，生生没有回头。
“悠然，妹妹叫你，怎的也不知道应声？”梁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宁悠然眸中闪了闪，侧着脸看见相府三人竟然整整齐齐地都来了！
凌夫人竟然还叫了父亲与梁氏！今日，凌家到底要上演什么戏码？
自从回京之后，对于梁氏母女，宁悠然连装也不准备装了，当下只朝相爷稍稍颔首，“父亲也来了。”
相爷皱眉，这个女儿如今真是越发会摆架子！
“你如今封了节度使，我见了也要恭谦三分呢。”相爷不阴不阳地看了看他。
宁悠然正在思忖凌夫人的用心，对这话也不大上心。
可一旁的凌清宴却以为她在生闷气，不悦蹙眉牵起她的手，“你若累了，我陪你回厢房歇息。”
宁悠然讶然抬眸，当着相府三人的面，他竟然主动维护自己？
而宁萱萱心中也是又惊又怒，自己在他面前站了这么久，他竟好似熟视无睹，眼下居然还照顾起宁悠然来！
纠结片刻，她还是扭捏开口，“清宴，你身子可好些了？”
凌清宴没有答话，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梁氏在一旁看得心惊不已，还当真如宁萱萱担心的那般，这男人现在对她可算是没有分毫的流连！
眼见他二人就要离开，梁氏赶忙上前拉住宁悠然的手，“悠然，你从江南回来，还未回过相府，我与你父亲都担心不已呢。”
她一面绊住宁悠然，一面不动声色地朝宁萱萱使了个眼色。
宁萱萱立刻心领神会，悄悄靠近了凌清宴几分。
听着这般虚伪的关切，宁悠然连冷嗤都懒得嗤一声。
他们三人就算要做戏好歹也先商量一番，方才相爷一见面对着自己就是一句冷嘲，现下她又来找补，不觉得可笑吗？
“劳双亲费心了，总算没有死在江南。”宁悠然似笑非笑看了梁氏与宁萱萱一眼。
相爷哪里受得了她这般阴阳怪气，也顾不得凌清宴在身边，当下呵斥一声，“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凌清宴冷然瞟了他一眼，“相爷今日是专门来凌家教训我妻子的？”
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相爷被问得噎住，却又不敢太过反驳，宁萱萱见状立刻又贴近一步，“清宴，你身子刚好，何必这般动怒，若是……”
“谁说我身子不适？”凌清宴冷声打断，看着宁萱萱的神色，宛如看着一个不熟悉的人。
宁家一家三口都有些目瞪口呆，从江南回来之后，他怎的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那日、那天你不是……”宁萱萱尴尬至极，想要替自己辩解几句。
宁悠然不想再看她做戏，“他即便不适，也有我照顾，你两次三番问来问去做什么呢？”
他二人一唱一和好似吃了火药一般，宁萱萱有些呆懵，转而又红了眼圈往梁氏身边躲了躲。
“萱萱她也是关心你们，才会多问一句，”梁氏怎能眼见她受气，“悠然，你怎的对妹妹这么刻薄？”
宁萱萱擦了擦泪，“母亲不必替我埋怨什么，是我自己不自量力。姐姐如今封了节度使，连父亲也要高看她两眼，更何况是我？”
“姐姐，以后我记下就是了，不会再多言惹你不悦。”
宁萱萱抬起头，脸上满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