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中，宁悠然在房中配制解药，早已将凌夫人的事情丢到脑后。
没想到过了个把时辰，管家竟然又愁眉苦脸地寻了过来。
“夫人，凌夫人还在厅上坐着，”管家万般无奈，“眼见就要到午饭的时辰，咱们是准备她的饭食，还是……”
宁悠然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可思议回过头，“一直坐在前厅吗？！”
管家叹了口气，点点头，“我方才去问大人，大人说，随她……”
“可夫人也知道的，她到底是凌家的主母，咱们这般慢待，只怕阁老大人……”
他是一直在凌家服侍的家生子，凌清宴觉得他持家还算不错，这才带到南苑做管家。
他对凌家的事也算了如指掌，甚至凌阁老若是发了脾气，众人都不好过。
宁悠然心下也有思忖，她倒不是怕凌阁老生气，只是觉得凌夫人此举实在太过古怪。
就算她今日请不到自己和凌清宴，凌阁老也绝不可能怪罪她半分。
况且凌清宴方才令她那般下不了台，她怎么还非要留在南苑受辱？
若说她心中没打什么主意，宁悠然是决计不信的！
可凌家也不过就那几个长辈，终究翻不出什么浪来。
她忽然有些好奇，凌夫人心中究竟盘算了什么。
“我去瞧瞧吧。”宁悠然拂了拂身上的药渣，不紧不慢抬步向外。
厅上，凌夫人面无表情，见宁悠然前来，有些委屈，“悠然，你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好心好意来说和，竟然被清宴这般轻待！”
宁悠然跟着垮下脸来，既然她要演戏，那自己就比她演得还真！
“唉，婆母勿怪，我方才与他才吵了一架，他也太过分了！”宁悠然满面怒气，抚着心口微微有些发颤。
凌夫人愣了愣，反倒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悠然，你也别太生气，他就是这般性子，咱们与他好好说说……”
“还要如何好说！”宁悠然声音高了几度，“婆母有所不知，他还撂下狠话，说我若敢私自答应什么，便将我禁足南苑！”
“这就有些过分了！”凌夫人皱眉，“你也不过一个说客，他与你发什么脾气！”
“再说了，父子之情终究不能隔断，他也不想想，朝中若是没有父亲维护，那些对头早就不知算计他多少回了！”凌夫人冷笑一声。
听者有意，宁悠然心中担心的也是此事。
凌清宴虽然圣眷正浓，可之所以能够走到首辅之位，多少还是因为背后有凌阁老加持。
虽说父子二人关系不睦，但宁悠然看得出来，在朝堂上凌阁老对儿子还是十分维护。
“婆母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宁悠然笑得十分乖巧，“一会儿咱们在府中用饭，稍后我再回房劝劝他就是。”
一听宁悠然稍稍松口，凌夫人便顾不上吃饭，笑着点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个贤惠的，我就不在南苑用饭了，省得你还要前后张罗，好好照顾清宴吧。”
尽管她笑逐颜开，却仍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宁悠然心下思忖，她不会是一定要一个答复才肯离去吧？
果不其然，凌夫人眸光微闪，“悠然啊，现在时辰尚早，你不如问问清宴，晚上家宴还要准备些什么爱吃的，我回去也还来得及准备。”
宁悠然心中怀疑更甚，这般明晃晃的心思，她就不怕自己发觉什么，回绝了她吗？
“那婆母在此等等，我这就去问问他。”宁悠然不咸不淡应承。
进了东院房中，凌清宴见她进屋，冷笑一声，“送走了？”
“你想得倒美，”宁悠然淡色在桌前坐下，“她不得到一个答复，只怕今日都不会离开。”
凌清宴脸色一变，将手中的书往桌案上重重一放！
“她爱坐到几时便坐到几时，我倒要看看谁熬得过谁！”
宁悠然懒懒抬眼，“你这口气倒是出了，可你父亲那边呢？你这般对凌府的主母，传扬出去人家还不知要如何诟病。马尔泰眼下正愁抓不到你的把柄，就算此事不能大做文章，也够恶心你的。”
“你父亲若真的心灰意冷，此时对你置之不顾，你或许可以辞官不做，太子呢？朝廷呢？百姓呢？”
“还有，”宁悠然正色看了看他，“你心中的抱负呢？这些东西，单凭你一人之力，要如何保全？”
凌清宴脸色晦暗下来，没有答话。
宁悠然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他无可反驳。
“据我所知，这次江南一案，若没有你父亲派人暗中扶助，咱们只怕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勘破贪墨案。”
“还有你不在京中的日子，马尔泰想要刁难我，也全是他一力庇护，我才能躲过一劫。”
“你们那日究竟为何争执，我不便多问，但你扪心自问，他真的对你没有一丝关心吗？”
凌清宴心中已经微微有些松动，可还是不愿低头，“你一个局外人，根本不知道内里的隐情，凭什么在此相劝！”
“我是不知道其中的隐情，也不想多问你的家事，”宁悠然挑了挑眉，“但是你我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犯傻。”
“今夜的家宴，我一会儿就替你应下了，早些将她送走，我们俩都轻快些！”宁悠然朝他黠然笑了笑。
凌清宴眼中一厉，这个女人现在已经狂妄到替自己做主了吗！
“谁答应了今夜要去！”凌清宴眼中虽然抗拒，口气却不似方才那般严厉。
宁悠然周六皱眉，“你大概忘了，从之前你犯病开始，我亲力亲为照顾，还未问你要过半文诊费。”
凌清宴嗤了一声，“那又怎样，你尽管要便是，我还能赖账不成？”
“是吗？”宁悠然起身，把玩着手中的茶盅，黠然看着他，“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能赖账！”
凌清宴防备地眯眸，这个小狐狸又想打什么主意！
“以往我想要银子，”宁悠然轻快地抿了一口香茶，“不过近来我又改了主意，不如，这次就换成你陪我吃一顿饭，如何！”
凌清宴心中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睨了她一眼，“你倒是会耍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