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暗卫们半分不敢轻心守在院子四周,程木更是执剑隐在暗处。
宁悠然躺在二楼厢房的床上辗转难眠,她从未这般惦记过凌清宴。
并非男女之情的惦念,而是对他安危的担忧。
他今日分别时的神色实在令宁悠然不安。
她本以为京城已是云谲波诡之处,却没想到小小的宣城和临州府竟也藏着这样的危机。
凌清宴今日的担忧,分明就是真情流露。
他心中肯定知道临州有怎样的危险,才不让自己跟去。
正辗转反侧之际,宁悠然忽然觉得隐约闻到一股焦味。
她的嗅觉本就比一般人灵敏,又是这夜深人静心绪清明之时。
她可以肯定,这是烧焦的煳味!
经过这两日的风波,宁悠然心中早已绷紧了一根弦,此时忽然从床上坐起,悄悄走到窗边想要确认院中的情形。
谁知刚起身便听见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快走,二楼东面走水了!”小樱人未进屋,急声已在门外响起。
宁悠然立刻警觉,下意识便抱起桌上那一堆文卷冲出屋子,将手里东西往小樱怀中一塞,“拿好这些证据,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那些都是她与凌清宴整理的笔录,还有一些则是刘氏等人的口供,她快步进屋将剩下地收好,与小樱快步往楼梯跑去。
可刚走到楼梯口,便听见院中响起一阵短兵相接的声音!
“别下去!”宁悠然沉喝一声拦住小樱,拉着她躲在楼梯口的暗处,警惕地看着院中的情形。
院中地上已经躺着好几人,也不知道死活,正在缠斗的估摸有五六人,其中三人是凌清宴的暗卫,与两名黑衣人斗得不分上下!
黑衣人招招狠戾,暗卫们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宁悠然正疑惑程木去何处了,忽然听见屋顶一阵打斗声!
还没等她看清状况,一个重物倏地从屋顶落下——
“啊——”小樱吓得死死捂住嘴,那人从屋顶摔下来,身上的血窟窿还潺潺流着鲜血!
暗影中,程木一身血污走出来,“夫人,此处不安全了。”
宁悠然一眼就瞥见他腹部的伤口,从那血渍来看,只怕伤得不轻。
“你受伤了?”她沉声问了一句。
程木仍似往常一般,脸上不见半点波澜,“不妨事。”
说罢,他又如不知痛觉的木人一般,加入院中的苦斗中,看得小樱簌簌发抖。
不多时,院中的黑衣人就被悉数制服。
宁悠然从暗中走出来,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忽然指着那个被打落的黑衣人,朝程木低声一句。
黑暗中,程木眼中眸光一闪,快步上前狠狠掐住那人的下颌。
“啊!”
众人吃了一惊,那人方才一直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竟然没有死!
程木一手死死掰开他下颌,一手从中摸出一样物件,转身朝宁悠然复命,“夫人,他口中果然藏着毒药!”
众人这才明白,此人原来是在地上装死,若能逃过一劫,便可以偷偷逃走。
如若不行,便咬破口中的毒药,谁知却被宁悠然看破机关。
“想死?”宁悠然嘴边一抹冷笑,“只怕没那么容易!”
她心中明了,这些黑衣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昨夜她住的本是东面的厢房,因为窗子有些漏风,今夜便搬到西面的厢房去睡了。
可今夜走水的地方,偏偏是东面的厢房!
若不是凌清宴将程木留下,仅凭这几个暗卫,只怕根本抵挡不了黑衣人的偷袭,她的处境也不堪设想!
程木伤得不轻,宁悠然掏出随身带着的伤药,吩咐小樱,“你给程侍卫处置一下伤口,好好照料她。”
一听这话,程木哪里肯从?
“夫人,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眼下保护夫人的安危要紧。”
程木肋下仍有鲜血流出,脸上却不见半分异样。
宁悠然眸中一沉,“凌清宴离开时,让你听我吩咐,他这才离开多久,你便不肯听命了?”
程木怔了怔,片刻有些无奈地低下头。
“我带两个人去刑房审问此人,你包好伤口,歇息片刻再来不迟。”宁悠然口气稍稍和缓。
程木好似受了鼓舞,抬眸郑重点了点头,跟着小樱往厢房而去。
宁悠然点了两名身上没有伤的暗卫,将那黑衣人拎到刑房。
那人已被程木伤得不轻,现下又被绑在刑凳上,此时已经万分绝望。
“不必绑在凳子上,”宁悠然在他跟前不紧不慢坐下,“还是站着清醒些。”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惶恐,不及多想,已经被人绑在一旁的柱子上。
身上的伤反复撕扯,就在他疼得龇牙之际,口中忽然一痛——
“口中藏毒,必然是死士,一会儿说不定还要上演咬舌自尽地把戏,这把戒尺就暂且在你口中放着吧。放心,戒尺不大,碍不着你答话。”
宁悠然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摸出一样物件在他面前晃了晃。
那是一把小巧锋利的小刀,是宁悠然在京中请人定制的“手术刀”,一直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眼下竟然派上了用场。
“去打盆清水,放好盐,端过来。”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吩咐。
听到此话,黑衣人咬着戒尺打了个寒战,不知还有怎样的酷刑在等着自己。
眼前这女子笑靥淡淡,可周身却是罗刹般的煞气,眸光一厉狠声质问,“是谁派你来此,后头还有几波余孽!”
黑衣人闭上眼,似乎仍想堵上一把,这女子再狠,还能狠过凌清宴那活阎王不成?一会儿问不到什么,自然也就放弃了。
还没等他侥幸片刻,腰间一阵钻心的撕痛令他倒抽一口冷气!
“嘴硬?”
宁悠然笑着抽出刀子,没等他回过神,第二刀已经又刺了进去。
这一回,她挑准一个穴位,轻挑刀头用力转了转刀柄!
“唔!唔!”
那人疼得几乎要翻白眼,那穴位本就脆弱,被她这样一绞,简直生不如死!
“你以为我说笑吗?”宁悠然绞了一会儿,将带血的刀锋在他脸上抹了抹,“你恐怕不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