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中灯火温黄，淡香四溢，并不似戏本子里说得那般低俗。
这流朱苑可算京中最大的烟花地之一，里头的姑娘是京中的绝色，招待的也都是城里的顶级权贵。
妈妈的目光落在宁悠然身上，瞬间就挪不开了。
此人看着面生，衣着也不算太出挑，可腰间那块玉牌已经彰显出不俗的家世，究竟是京中哪一家的公子？
她立刻摇着扇子，满脸堆笑上前，“这位公子看着好面生啊，不知——”
话音未落，一张银票已经挡在她眼前。
“面生面熟有何要紧，这东西面熟就行。”宁悠然满脸纨绔不羁的神色，一看便似京中的贵胄子弟。
“面熟、面熟！”妈妈看了一眼银票，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亲自领着宁悠然往楼上雅间走去，“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咱们这儿，什么样的佳人都有，不论环肥燕瘦、文雅妖娆，只要公子能说得出，我们便能送得上！”
一路上楼，姑娘们看着妈妈亲自招待，都纷纷朝宁悠然送去秋波。
她倒好似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公子哥。
不但泰然处之，甚至还能端着摇扇调戏一二。
跟在她身后的小樱却没有这般胆大，烧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那些姑娘，也引得众人嬉笑不已。
到了二楼雅间，宁悠然大剌剌往榻上一靠，朝妈妈慵懒吩咐，“找两个懂事风雅些的，那些庸脂俗粉就不必塞过来敷衍了！”
“好嘞！”妈妈忙不迭吩咐丫鬟奉茶摆上干果，自己则快步出去安排姑娘。
趁着这空档，小樱才敢抬起头来，诚惶诚恐看着宁悠然，“夫人，咱们真的要待在这儿么，若是被大人知道了，咱们哪还有活路！”
“怕什么？”宁悠然笑意盈盈，拈了一个干果喂进她口中，黠然笑着，“我是来干正事的，又不是寻花问柳。”
“再说了，你没看见这儿都是姑娘吗？我又不曾点个男伶面首之类的！”
一听男伶面首，小樱的脸腾得又红了起来，刚要再劝说一二，忽然听见楼下响起一阵喧嚣。
宁悠然站在二楼循声望去，只见楼下台子上已经做了些乐伶，丝竹缓缓响起，众人也都跟着鼓掌起哄。
“遥月姑娘要出来了！遥月姑娘你看看我啊！”
“吵什么，就你这点身价，还要得遥月姑娘的青眼？”
“遥月姑娘今日必是我的！”
宁悠然有些好奇，搂着身边一位姑娘，漫不经心询问，“下面这是要做什么？”
“公子有所不知，遥月姑娘是我们流朱苑的花魁，向来以艺侍人，但今夜却愿意出来侍奉客官。”
她说得有些隐晦，但宁悠然还是听懂了。
花魁卖身？这倒有些意思。
“既是要侍奉客官，为何妈妈不将她安排给我？”宁悠然皱了皱眉，“是我出不起银子么？”
那姑娘掩嘴一笑，“公子勿怪，遥月姐姐可由不得妈妈安排。”
“此话怎讲？”宁悠然忽然来了兴致。
“遥月姐姐这样的花魁，身后不知多少恩客撑腰，妈妈可是半点支使不得的。今夜若不是她自己提出要将首夜奉出，妈妈怎敢逼她？”
宁悠然有些疑惑，“守身如玉这么久，怎的忽然要以色侍人？”
姑娘神色骤地暗了暗，叹了口气，“说来她也是个命苦的人。”
“若不是身世孤苦，谁会流落这里，可偏偏她还带着一个弟弟不肯撒手，妈妈觉得她是棵摇钱树，这才允许她姐弟待在一处。”
“前几日星哥儿不知怎么了，好好的便呕吐不止，然后便高烧昏迷不醒，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来瞧，也瞧不出个所以然。”
这话说到宁悠然所长上来，她不由更加关注，“中途可有再呕吐？面色如何？”
姑娘诧异她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摇摇头，“好似就一直昏迷，妈妈说多半是不行了，可遥月姐姐怎么肯放弃？”
“为了给星哥儿治病，她甚至求人去寻宫中御医，那银子花得简直如流水一般，可依然没人能看得了这病。”
宁悠然不免冷嗤一声，宫中那些御医懂得什么。
还有京城几个声名在外的名医，多半也是打着名医的旗号哄抬诊费罢了。
“所以，她今夜高价侍人，是为了给弟弟治病？”
宁悠然挑了挑眉，朝台下看去，恰逢阵阵青烟缭绕，一抹玲珑身段翩翩舞到台心。
楼下众人陡地爆发一阵掌声和起哄声，台上的佳人似乎不为所动，只沉浸在自己的舞蹈当中，眉心还透着隐隐的哀愁。
当真是绝色！
宁悠然身为女子，也不免多看她两眼，那种纯欲交融的美貌，配上那轻盈婉转的舞姿，实在令人有些沉迷。
台下的男人都如虎狼一般，目光一直追随着那玲珑身段，猥琐而迫切。
一想到这样的女子不知要落入哪只脏手，宁悠然脸上闪过一抹晦暗。
一曲舞毕，女子翩然下台，妈妈摇着扇子走到中央，调笑地看着一众客人，“瞧瞧各位，那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啦！”
众人意犹未尽，纷纷朝里面张望。
“别耽误时辰了，快些开始竞价！”
“遥月姑娘等等我，一会儿我就好好疼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遥月姑娘是我的！”
客人们躁动不安、丑态毕出，有人甚至按捺不住，揣着银票便想抢上前去，被院中的侍卫生生叉了出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当我们遥月姑娘是什么人！”妈妈神色倨傲，“今日最少一千两起拍，若是兜里银票不够一千两的，我劝你们还是今早出去的好！”
台下立刻一片咋舌声，美人虽然诱人，却要一千两才能起拍，拍到什么价钱还不一定！不少人好似被浇了一盆冷水，丝毫没有了刚才的躁动。
宁悠然饶有兴致看着台下的一切，眼中似乎酝酿着什么。
此时已经开始竞价，一些权贵不惜砸下重金，不一会儿工夫，价格已经竞拍到五千两！
陪着宁悠然的姑娘叹了口气，“希望遥月姐姐能遇上一位好一些的恩客。”
宁悠然微微侧目，嘴角一抹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