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手上都拿了一碗绿豆水,宁悠然才缓缓出声:“劳烦各位在此等候,喝些加了糖的绿豆水消消火气。”
谁知那些人根本就不领她的人情,只一味地在底下叫嚷:“夫人,您的安排实在不合理,像我们这些一直在凌府伺候的人,怎么如今反倒在南苑受这等待遇,您若是真的不喜我们,那便和老夫人说了,让我们回去就是,也免得在这里受这些窝囊气。”
“就是,夫人实在信不过不用我们就是,何必摆出这许多腔调来。”
当然,有人觉得不公平,就有人觉得安排再好不过。
人群中有人站出来为宁悠然说话:“你们这些曾经在凌府上做事的,来到南苑后更加猖獗。王婆子,你不就仗着自己和刘妈妈有些关系,来了南苑之后你从中捞了多少?”
“你可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到南苑采买,大到购买各种器具,这一个月下来,你至少从府上拿了一百两银子。”
“不是经常吹嘘你在京郊置办了房子吗,你不过一个粗使婆子哪里来的这些银钱?再者,钱都是从哪里获得的,说得清吗?”
被人揭了短,王婆子在面上有些挂不住,不敢再言语什么。
宁悠然只是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看着他们狗咬狗便是。
云儿在一旁高声:“昨日夜里,有人偷偷从南苑出去送信,传递什么消息便不做追究,夫人心善也不打算在人前公开名字,但这不代表夫人不知你们在背后做的肮脏事。”
众人议论声渐小,宁悠然才缓缓站了起来,走到台阶上,俯视着众人。
“我从小在乡下长大,粗活也做了不少,如今做了夫人,也知底下人的辛苦,定不会做出苛待下人之事。”
“想在南苑生活下去,说来简单,那就是对我和大人忠心,若有人想拿几份好处,那别怪我不讲情面。”
“凡举报在府上行事不忠者,可得赏钱三两。而被举报者,则扣除半月例银。若有二次,直接驱逐出南苑。””
被她眼神捕捉的几人,纷纷心虚低下头去。
那几人正是从凌府过来的,极不安分的婆子。
宁悠然又严肃命令:“即日起,府中钥匙轮流看管,每人掌管一周,采买物品与账簿核对金额无差者,赏银一两。若有缺漏,由掌管者自行补上。”
“我会在府上请一位专门的账簿先生来核对每日账簿,其准确性诸位不用担心。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如今我为南苑主人,定下的规矩还望诸位可以遵守。”
话音刚落,有人指出:“这些规矩就算大人都未曾颁布过,夫人所言,大人可曾应允?”
宁悠然嘴角微勾,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最终落到问话那人身上,冷声反问:“夫君主管前朝政务,后院之事自是全权交由我来统管,若有不服,不如随我去夫君面前询问一二?”
她的眼神中充满威压,与她对视之时,那人不免冷汗涔涔,手心冒出虚汗,赶忙垂下头不敢作声。
“诸位可还有哪里不懂的?”
“一切但凭主母做主!”
见此,宁悠然才收回目光,坐回主位。
“诸位下去做事吧,若还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众人散去,云儿面色惊喜:“夫人真有法子,您这道命令下去,那些还想在府上做偷鸡摸狗之人,便不再敢了。”
命令确实颁发下去了,还需人执行。
但如若凌清宴从中作梗,那便一切前功尽弃了。
这男人从昨日离开就没回到府上,他回来瞧见府中大变了样子,怕是又要和她发怒吧?
其实宁悠然的心中也有些忐忑,万一自己的做法得不到他的准许,便会成为府中诸人笑柄,府中也不会再有人尊敬自己。
看出她眼神中的担忧之色,小樱在一旁开解:“夫人放心,大人最是讲理之人,您为府上做了这许多事,他不会责怪您的。”
“但愿吧。”
瞧了一眼他院落的方向,宁悠然起身:“他去了哪?昨夜一夜未归也没有个消息吗?”
云儿摇头:“我们是一概不知的大人行踪的,他身边只有林崖一个侍卫跟从。夫人若担心的话,可要派人去寻大人?”
算了,若找人去寻他,难免又会被认为是对他有所图谋,懒得解释了!
正念叨着,人就回来了。
凌清宴一身暗纹玄衣,正朝室内阔步走来。
清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更难捉摸他的心思。
宁悠然习惯了他的臭脸,拢了拢额前的碎发,主动开口:“首辅回来的早,膳食还没来得及准备,可要我去和厨房说一声?”
“你倒不问我去了哪?”
凌清宴没答,却转了话题。
宁悠然暗地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哪敢问呐!
以他这样多疑难猜的性子,若是多询问一句,下一秒可就保不准能否全须全尾的站在这了。
再者,正好她也乐得清闲。
“首辅去哪,岂是我这等妇道人家能管的。”
宁悠然坐下,语气平缓。
凌清宴默念着她的话,全然不信,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在府上搞这些小把戏无非就是想要自己对她多一分注意,此刻又装出一副恪守妇道本分的模样来,当真是表里不一。
男人深邃的眸中冷意渐染,仿若一把把冰刃一般直直地刺向宁悠然,就连周身都散着渗人的寒气,叫人生畏。
“那最好。”
顿了片刻,凌清宴才薄唇微启吐出几个字来。
配着他那几乎无甚血色的脸,实在是难让人不多加几分注意。
看来寒毒不仅侵蚀他的身体,就连性子都改变了许多。
若是不尽早治好,恐怕能不能再捱到下次毒发都是未知!
她可不想自己的仇还没有报,这不怎么抵用的靠山就倒了。
得想办法了解他以往的病案,或许,就能找到彻底解决这寒毒的办法。
回想起他避及着宫中诸事,宁悠然心下一横,上前两步挽上凌清宴的手臂,故作虚弱的出声:“首辅大人,我今日身体不太舒服,想请御医来瞧瞧。”
凌清宴闻言,眼神嘲讽地睥睨着她,真是可笑。
“你自身就是医者,还需得请御医来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