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宁悠然白了他一眼，“切。”
马车摇摇摆摆地驶回南苑，两人都没再说话。
宁悠然其实很想知道凌清宴对她刚才那番话的看法，毕竟他也是个古人，朝廷的命官，如果连凌清宴都认可的话，那才是真的成功。
但凌清宴不主动搭话，她不会开这个口。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宁悠然走在凌清宴的身后，进门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句，“刚刚讲的很好”。
她正想着别的事，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神来准备问时，凌清宴已经大步流星回东院了。
此番演讲，改变了很多人对女子入朝为官的看法，前朝的人亦有所耳闻。
一部分人对宁悠然能讲出这些大道理而感到惊喜，更是被她说服了，还有一部人强硬地坚持“女子决不能上朝”的意见。
最终民心所向，女子以后可以同男子一起参加科举，中榜者可受封官位。
宁悠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之前他们的思想都太过禁锢，现在一旦放开，必定会有很多人都支持自己。
放榜当日。
长街公告榜前围满了人，在前排的都是老百姓，那些参加了考试的都挤不进去看榜单，比如宁悠然，以及宁萱萱。
两人碰上时，互看对方一眼，都有势在必得的架势。
“姐姐，你也来看榜啊？”宁萱萱讥诮地笑着。
“嗯。”宁悠然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四周，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显然宁萱萱对她这个态度甚是不甘，转转眼眸又用言语刺激她，“姐姐，有信心拿下状元吗？”
对于宁萱萱这些小心思，她并不想理会。
“看到榜单了吗？”身后传来清冷沉闷的男声。
宁悠然还未回头，便见宁萱萱咬着唇眼含秋水，很是楚楚可怜地看向自己身后。
凌清宴走至宁悠然身旁，视线从宁萱萱那边扫过，没有停留片刻，落到了被人群围住的榜单上。
宁萱萱目光黯淡，弯弯柳叶眉轻蹙感到不解。
就算凌清宴对自己的态度大不如前，也不至于到视而不见的地步啊。
他进来愈发让宁萱萱看不懂了，难不成，是凌清宴发现了什么……
宁悠然踮脚看了看，人群并没有要散开的意思，“人太多了，挤不进去。”
话音刚落，程木就从人群里挤出来，“主子，看到了。”
宁悠然和宁萱萱皆是一惊，同声问道：“谁是第一？”
程木讷讷地看着两人，目光移回到凌清宴身上等他指示。
凌清宴颔首。
“状元是夫人，宁二小姐是榜眼，探花是刘家二公子。”程木沉声应着。
宁萱萱脸色瞬间变了，得意之色完全散去。
她不服气地盯着宁悠然，冷哼了一声。
“恭喜姐姐。”宁萱萱敛起脾气故作自然，勉强地扯出了个笑容。“没想到姐姐这么厉害，只用了半旬的工夫就拿下状元，妹妹自愧不如。”
宁悠然回了个微笑，“意料之中的事，虽然妹妹比我多读了十几年书，但好像学到的东西并不多呢。你也不要灰心，再多读几年书同样能中状元的。”她拍了拍宁萱萱的肩膀。
“你！”宁萱萱还想说些什么，宁悠然已经和凌清宴去看榜单了。
人已经散去不少，在程木的带头下，两人轻松站到头排。
“宁悠然”三个大字醒目地排在第一，在她下面的，就是“宁萱萱”。
状元的文章都会随榜单贴出来，宁悠然的也不意外，在榜单旁边，就是她写的那篇《污卮》。
凌清宴一眼就注意到了，娟秀的小字，写的内容却十分有度量。
全篇不长不短，他逐字逐句地细品斟酌，发现这当真不是凡作，字里行间皆为上品。
更难得的是，宁悠然只学了半个月，就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凌清宴垂目，宁悠然正好抬眸，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从她清明的眼睛中，凌清宴看到了许多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凌清宴？”宁悠然见他失神，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胳膊。
“唔…”凌清宴别开脸，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您就是宁小姐吧？”一个穿长袍的老者凑到宁悠然跟前，“我那日还在长街听过你宣扬‘男女平等’的思想呢！”
看这打扮应是书院的夫子。
宁悠然还未应声，他又道：“您这篇文章写得是真好啊！能否问一下宁小姐师从何人啊？”
“是啊是啊，写得真好！”旁人也跟着附和。
宁悠然见有越来越多人围过来，拉起凌清宴的手就往外跑。
凌清宴也没挣开，任由她拉着自己一路迎风跑回了南苑。
宁萱萱愤恨地瞪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眼中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了。
“宁小姐。”谢疏言不知何时走到了宁萱萱身后。
“唔…”宁萱萱身子一僵，心中暗暗庆幸没让他看见自己方才的表情。
她转过身时已经敛下了所有戾气，化身受了天大委屈的白兔，一双晶莹剔透的杏眼眨巴眨巴掉下了几串眼泪。
“五皇子…”哽咽地娇声传进耳中，谢疏言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宁萱萱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与谢疏言隔着几丈的距离一路走至无人的僻静小路。
一见四下无人，谢疏言的心疼全部流露出来，“宁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可是有人欺负你？又或是…”或是没有拿到第一名而难过？
宁萱萱紧咬着唇摇了摇头，眼泪簌簌而落，“没有，没有人欺负我，是我…学艺不精不如姐姐，姐姐嘲笑我也是应该的。”
说罢，用手帕捂着脸呜咽地哭了起来。
“我的心肝儿，你先别哭，把事情说清楚我一定帮你做主！”谢疏言见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哭得这般伤心，手足无措地来回踱步，抬手想抱她又觉得不妥，只好重重叹了口气。
宁萱萱背过身去哭得更大声了，“五皇子，你不用安慰我，是我没用，是我不如姐姐，无论姐姐怎么羞辱我，怎么嘲笑我，都是我应受的。”